马嘉祺踉跄着站稳,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眼前荒芜的院落,仅仅几秒钟,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混合着巨大的惊愕,如同冰水般当头浇下,让他僵在原地。
只是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童年噩梦的地方。
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之前那模糊的眼熟感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怪不得看见门这么眼熟,原来……是来到了天使所孤儿院。
十二年了,他足足有十二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了。
记忆被强行撞开,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月光凄冷,勉强勾勒出这片庞大建筑的轮廓。
天使所占地面积确实宽阔,背靠着连绵的深山,在过去,扩张多少领地也确实没人理会。
眼前的一切布局,似乎还与记忆深处相重叠
散落的几层小楼房,分别是教学楼,大食堂、操场,以及远处黑黢黢的宿舍区……
而在这片低矮建筑中,唯有一栋四层楼显得格外突兀、阴森,像一座矗立在墓园中的纪念碑——
那是曾经院长和老师们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那里的建筑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奢华,用的都是好石料,窗户也更大,但在惨白的月光下,它只透出一种冰冷,顽固的压迫感。
阴风阵阵,穿过空荡的窗洞和破损的门廊,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到处都是衰败的景象
疯长的枯草高及膝盖,破碎的玻璃散落一地,各种金属设施覆盖着厚厚的,斑驳的铁锈,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这哪里是童年的居所,分明是恐怖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随时……会出现几个鬼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不是怕虚无的鬼魂,而是怕那些被时光尘封。
他双手下意识地颤抖地紧紧搂住自己的双臂,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暖意。
太冷了,从外到里,冷。
他抬起那条已经冻到几乎失去知觉、麻木不堪的腿,像个提线木偶,机械性地,一步一挪地,朝着记忆中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一顿本该在清晨结束的早餐,被硬生生从早上八点拖到了九点。
窗外的天色从鱼肚白变为明亮,阳光透过窗棂,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可宋亚轩面前的饭菜,早已凉透,凝结出一层令人腻味的油花。
他实在无法下咽。
从俞月用那种平淡无奇,却足以让他血液冻结的语气说出,马嘉祺也过来了,咋夜开始,他就睡不觉,也不敢睡,恐惧和担忧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每一口食物都变得如同沙砾般难以下咽。
他时不时机械地拿起筷子,勉强塞进嘴里几口,味同嚼蜡,然后便长时间地停下来,目光怔忡地望向窗外,或是盯着桌面的木纹,仿佛能从中看出逃离的路径。
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每一下都在质问
马嘉祺会来吗?
他在哪里?俞月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
而俞月,就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一点也不着急。
鬼魂自然不需要进食,他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是那样慢慢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目光冰冷,黏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无声地施加着压力,折磨着宋亚轩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终于,宋亚轩将筷子轻轻搁在碗上,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彻底放弃了这徒劳的进食表演,偏过头去,用沉默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不再看俞月一眼。
俞月对此似乎习以为常。
她神情未变,自然而然地起身,端起宋亚轩面前那碗几乎没动过的,已经冰凉的饭菜,走向一旁的厨房。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寻常的爱人,一个胃口不佳,另一个体贴地收拾残局,日子平淡而安宁。
如果没有外界的喧嚣与威胁,没有那些血腥的过往和刻骨的仇恨,这样看似静谧的画面,会有人向往吗。
宋亚轩在心里冷笑。
无论别人会如何选择,他绝不会妥协。
这虚假的安宁是裹着糖衣的毒药,是精致的囚笼。
他要逃,他必须离开这里,绝不能留在这里被俞月囚禁操控报复,更无法接受马嘉祺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