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刀

“温玉棠。”

身后传来钟连长的声音。

你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钟连长拉着你进了巷子。

“刚刚……”

“怪我又搅黄了你的行动？”你反问。

“不是……谢谢你刚刚……”

“我和你说了，你杀不了他，今天就是他设的一个局，逃出来，算你命大，不要谢我。”你面色很不好，说完走出暗巷。

——小年

囡囡出了院，被佟家儒从租界一路推回家。

欧阳正德就盼着这天，租界里不好动手杀人，出了租界可就不好说了。

很快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开车到了平安里。

欧阳正德一行十几个人，目的明确的朝着佟家儒家走去。

苏姨出门好巧不巧撞见这架势，连忙扯开嗓子喊：“佟家儒！栀子，快叫你男人跑啊！”

两把刀顷刻架在苏姨脖子上。

“外面喊什么啊？”佟家儒一脸不解的看向栀子。

栀子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见。

“叫你跑！”囡囡没好气的说。

“跑？我一个月没回家……”

说话间，两个黑衣男上楼，架着佟家儒出去。

关大刀见状，拿起墙根的木棍，挥舞上前，堵在佟家儒门前。

“你们要干什么？”关大刀看着眼前的人手里还拿着刀，心里也发毛。

很快，佟家儒被押了出来，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走出家门。

“谁啊？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过年，跑到这里搞事情啊？”徐警长拉长声音，走路一步三摇。

所有的嚣张都在看清欧阳正德的一刹销声匿迹。

“欧阳老板。”徐警长恭敬道。

“滚，这儿没你的事。”

“诶，好。”说着退下去。刚走两步又回过头，“这可不行，老板，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我现在给皇军当差，你可以不给我面子，总不能不给皇军面子吧。”

欧阳正德没好气：“你给皇军当狗，过小年也不放假？”

“这不碰上了吗。”

“滚！”欧阳正德猛的拔出手枪，指着徐警长的脑袋。

徐警长只得退到人群中。

“佟家儒，我今天不跟你耍嘴皮子，我要亲自剁下你的双手，让你把血慢慢流干……”

保镖拉出佟家儒的手，欧阳正德从后腰掏出斧头比划着。

“这把斧子，是我欧阳正德当年打码头的时候用的，20多年没沾过血了。佟家儒，我们也算有缘……”

“欧阳老板，我记得你上回来平安里就牵出了一桩旧事——你和佟家儒的亡妻张青红……”尤半仙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是啊，张青红不是还给你生过囡囡吗，这些年可都是佟家儒带大的。”

话音刚落，街坊邻居都纷纷附和。

“都给我闭嘴！”欧阳正德一声暴喝，周围一片死寂，“我跟那个臭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谁在跟着乱说？我连他一块儿砍了！”

见没人再说话，欧阳正德将注意继续放在佟家儒身上，吩咐道：“把他给我按在地上。”

欧阳正德撸起佟家儒胳膊上的衣服，挥起斧头要砍。

“爹……”

佟家儒和欧阳正德双双愣住，向囡囡看去。

囡囡已经泪流满面。

“佟家儒爹—”囡囡又叫了一声。

“有人管你叫爹了，好啊，那就有人给你收尸了。”说着欧阳正德再次挥起斧头。

千钧一发之际，你扑到佟家儒身前，挡住了斧头。

半个斧头没入你的背部，你疼的眉头紧紧蹙起，血沿着伤口向四周蔓延，你疼的倒在佟家儒怀里。

欧阳正德见了血，仍不死心，挥起斧头……

“砰！”

人群中响起了枪声。

东村带着人到了平安里。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欧阳正德身上。

“东村课长。”

东村看了眼佟家儒身前的你，眉头蹙起。

徐警长见东村来了，战战兢兢走出人群，东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你身为警察，严重的失职！”

“欧阳先生，这里已经死了人了。”

“可该死的还没死。”

东村上前一步，“我知道司令官阁下，已经和欧阳先生会商过了，请不要因为你的私人恩怨，耽搁了你的大好前程！”

欧阳闻言，咬咬牙，带着手下撤出了平安里。

见人都走了，东村上前查看你的伤势，你气息微弱，他想带你走。

可你却拉着佟家儒的衣服，怎么也不撒手。

“东村课长，今天，多谢了，如果没事，您请回吧。”

东村见状，只好带着准备送给你的礼物，消失在白雪中。

——

佟家儒抱着你，到了圣心医院，现在是小年，医院的很多医生放假，唯有董淑梅申请留下来值班。

“董医生，救命啊！”佟家儒抱着你惊慌失措的跑进医院。

董淑梅引导佟家儒将你带进抢救室，看到你伤口在后心，心凉了半截。

急救室的白炽灯冷得像冰，照在你失血泛白的脸上。

佟家儒跪在床边，手指不敢碰你背后那截狰狞的斧刃，只能死死攥着你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手还残留着攥他衣襟时的力气，此刻却凉得像块冰。

董淑梅刚用镊子拨开你染血的衣服，指尖触到斧刃边缘时，你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痛哼，眼睫颤了颤，却没睁开。

她猛地缩回手，看着还在往外咕咕冒血的伤口，眼眶倏地红了。

“佟家儒”她摘下沾血的手套，微微摇头。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她别过头，不敢看佟家儒瞬间灰败的脸。

“淑梅……淑梅你再看看，再看看啊！”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混着额头的汗，

急救室里只剩下你微弱的呼吸声，像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揪得人心头发紧。

你忽然动了动，攥着佟家儒的手紧了紧，唇瓣翕动着，气若游丝：“佟……老师……”

“我在！我在这儿！”佟家儒连忙俯下身，耳朵贴着你唇边，眼泪砸在你手背上，“你别说了，医生会救你的，我们回家，回平安里……”

“别……别伤心……过年了……”你笑了笑，血沫从嘴角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袖口，“我……我挡得……不亏……”

那只手忽然松了，垂落时带起一阵微风，拂过佟家儒的手背，像你从前总爱拍他肩膀的力道。

他僵在原地，看着你眼睫彻底垂下，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在冷白的灯光里，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董淑梅背对着他们，肩膀一抽一抽的。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小小的雪片落在窗台上，簌簌轻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佟家儒缓缓将你的手握的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你从冰冷的死亡里暖回来，他低头抵在你的手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傻孩子……你挡什么啊……该死的人是我啊……”

急救室的门被风吹开条缝，带进几片雪花，落在你染血的衣襟上，很快融成一小片水渍，像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