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夏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半秒。
监控屏上的数据流突然炸开一簇雪花,像是老式电视机被强磁干扰时的抽搐。她下意识按向快捷键,视网膜上的全息界面却先一步弹出红色警告——【异常信号接入,来源未知】。
“又是基站故障?”她咬碎嘴里的薄荷糖,金属味从舌尖漫开。作为城市应急通讯中心的夜班技术员,这种级别的警报本该归类到“劣质信号干扰”,但今天的雪花里藏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规律的电流杂音,而是一段被揉碎的人声。
林夏猛地凑近屏幕,雪花噪点中隐约浮出断续的音节。像是有人隔着浸满水的玻璃在嘶吼,每个字都被扯得变形,却偏有股钻心的迫切感,顺着耳机线爬进耳蜗:“……坐标31.23N,1211.47E……重复,这里是……救……”
信号戛然而止,监控屏恢复成幽蓝的数据流瀑布。
她调出信号溯源记录,瞳孔骤然收缩。寻常信号会留下类似心电图的波动轨迹,而这段信号的轨迹像团被猫爪撕碎的毛线,在三维坐标里拧出个不可能的死结——终点指向城市中央的玻璃塔,却在时间轴上显示为“2077年7月16日”。
今天是2077年7月15日。
“搞错了吧。”林夏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这归结为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玻璃塔是城市地标,此刻应该亮着象征“安全运行”的暖黄色灯带,可当她切换到实时监控画面时,喉咙突然像被冰水灌住。
屏幕里的玻璃塔陷在诡异的黑暗里。原本该铺满LED灯带的外墙面,此刻爬满蛛网状的裂痕,最高层的旋转餐厅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钢筋骨架狰狞地戳向夜空。更让人脊背发寒的是,塔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台自动驾驶车歪斜地撞在路障上,车灯在废墟里徒劳地闪烁。
这不是她所在的世界。
耳机里突然响起电流爆破声,比刚才更清晰的声音刺破杂音:“林夏!听着!”
她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太像自己了。只是带着濒死的沙哑,每个字都裹着血沫似的:“明天凌晨四点,玻璃塔会坍塌……不是故障,是‘共振’……它们会顺着信号裂缝过来……”
“谁?什么过来?”林夏攥紧耳机线,指节泛白。
“那些代码……我们错把它们当成了数据……”声音突然拔高,随后是重物砸落的闷响,“它们在吞噬现实……救……”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刺耳的电流声里。监控屏彻底黑下去,只剩林夏的呼吸在空荡的控制室里回响。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日期清晰地显示着7月15日。
窗外的城市依旧沉在夜色里,玻璃塔的暖黄灯带明明灭灭,像某种缓慢眨眼的巨兽。
林夏点开通讯录,指尖在“紧急联络组”上悬停。她知道自己该上报这段异常信号,就像处理无数次误报那样。但视网膜上残留的监控画面挥之不去——坍塌的玻璃塔,空无一人的街道,还有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另一个世界的废墟里发出最后的求救。
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桌沿滴落,在地面砸出微小的声响。林夏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通键。
“喂,是我,”她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帮我查玻璃塔未来二十四小时的结构应力数据,对,立刻。”
挂掉电话的瞬间,监控屏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这次不是雪花,而是一行猩红的字符,像用血写在黑色背景上:
【我们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