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的勒痕

张野下意识摸向脖颈，指尖触到那圈淡红勒痕时，像碰到烧红的铁丝般猛地缩回。“它在变深。”他声音发紧，喉结滚动着，“昨天还只是道浅印子。”

林夏打开手电筒照向他的脖颈，光束里能看见勒痕边缘有极细的红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豸正往皮肤里钻。“和管道里的东西一样。”她想起工牌背面的“血液是钥匙”，突然抓起张野的手，咬破他的指尖，“试试这个。”

血珠滴在勒痕上的瞬间，红线猛地抽搐，发出类似静电的滋滋声，勒痕竟淡下去半分。张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血液能抑制它们？”

“或者说，能暂时切断联系。”林夏看着自己发红的左眼，视网膜上又闪过乱码，这次是“共生”两个字。她突然想起那个左眼带窟窿的自己，工牌照片里的诡异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离开控制室时，隧道里的刮擦声已经很近了。张野用激光笔扫过前方，红点所及之处，管壁上渗出更多淡红色的黏液，像融化的草莓糖。“左边的路被堵住了。”他拽着林夏拐进右侧岔路，“只能往回走，从枢纽入口出去。”

回程的台阶比来时更滑，缝隙里渗出的红水已经汇成细流，脚踩上去时，能听见鞋底与液体摩擦的黏腻声响。快到地面时，林夏突然停住——入口处的铁门不知何时重新关上了，锈迹组成的数字“6”正慢慢褪成“5”，像被无形的手抹去。

“它们在加速。”张野的呼吸带着哭腔，扳手砸在铁门上发出闷响，“我们被困住了。”

林夏的左眼突然剧烈刺痛，她捂住眼睛蹲下身，视野里炸开成片的猩红。恍惚中，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管道里奔跑，脖颈上都缠着越来越紧的红绳，最终在玻璃塔地基下化作那团猩红球体的养分。

“这边有通道！”张野突然喊道。他在墙角发现个被红砖堵住的洞口，砖缝里塞着的红泥正随着呼吸起伏，像块活着的内脏。

两人合力扒开砖块，洞里涌出股带着铁锈味的冷风。林夏的手机在这时震动，相册里的“倒计时”文件夹自动打开，第二张空白图片的角落标上了“5”。

脖颈上的勒痕，又深了一分。

第七章：球体的心跳

从洞口爬出来时，他们竟站在玻璃塔的废墟旁。绿色防尘网不知何时被撕开个大洞，露出的钢筋骨架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绳，风一吹，红绳互相摩擦，发出类似风铃的脆响，只是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刚才明明在城市边缘。”张野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幻觉，“这洞口是传送门？”

林夏没说话，她的左眼正不受控制地发烫，视线穿透防尘网，直抵地基深处——那里，那团巨大的猩红球体正在缓缓搏动，表面的眼睛半睁半闭，瞳孔里的日期“7.23”像烧红的烙铁。

“它在跳。”她低声说，指尖冰凉，“和我的心跳频率一样。”

张野突然指向天空，原本晴朗的午后不知何时布满了暗红色的云，云团边缘垂下的红丝正慢慢落到地面，缠上公园里打太极的老人、举气球的小孩。那些人毫无察觉，只是动作越来越僵硬，像被线操控的木偶。

“新闻里说今天是晴天。”张野打开手机，天气预报的图标明明是太阳，背景却泛着淡红，“滤镜又加深了。”

林夏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一段录音，是他们昨天在观测塔的对话，只是声音被扭曲了——她的声音里混着无数个重叠的气音，张野的话尾拖着长长的、类似指甲刮擦的声响。录音的最后，有个陌生的女声说：“第七天，钥匙归位。”

“钥匙是我的血？”林夏看向自己的指尖，上次咬破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个淡红色的小点，像颗没长好的痣。

这时，废墟里传来金属碰撞声。他们躲到钢筋后面，看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在地基旁施工，手里的钻头钻进地面时，带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冒着泡的猩红黏液。那些人面无表情，防护服的领口处露出和张野一样的红绳勒痕。

“他们被控制了。”张野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在帮球体松土。”

林夏的左眼突然看到更深处——球体中心嵌着个东西，像块黑色的水晶，表面刻着和记忆合金碎片一样的日期。而水晶周围，缠绕着无数根红线，线的另一端，连在城市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手机相册的“倒计时”文件夹里，第三张图片标上了“4”。

张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勒痕已经变成深紫色，像条快要嵌进肉里的铁丝。“你的眼睛在发光。”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和球体中心的水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