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的冷却系统在设备报废后彻底停摆,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块被切开的虎皮蛋糕。林夏蹲在总控台前,指尖划过黑屏边缘残留的猩红字符,触感冰凉,像摸着一层凝固的血痂。
张野抱着工具箱翻找备用零件时,金属碰撞声突然戛然而止。“你看这个。”他举着块变形的记忆合金碎片,碎片内侧刻着串数字——2077.07.23,和屏幕上的节点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数字边缘泛着淡红色,用纸巾擦拭时,竟晕开了一小片类似血迹的液体。
“它们在给我们留标记。”林夏接过碎片,对着光看。合金的反光里,她的左眼似乎比平时更亮,瞳孔边缘浮着圈极细的红环,像戴了副隐形眼镜。
两人决定去城市排水系统的总枢纽看看。张野借来的越野车在柏油路上颠簸,车窗外的街景看似正常——老人在公园打太极,小孩举着彩色气球跑过,只是仔细看会发现,气球绳上缠着若有若无的红丝,像被风吹起的血线。
“昨晚的新闻没提玻璃塔的事。”张野突然开口,方向盘在手里微微发颤,“连城西断电都说是线路检修。”
林夏盯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观测塔,那里曾是他们监测平行世界波动的据点,现在只剩个被绿色防尘网罩住的骨架。“它们在修改信息。”她忽然想起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那个缺指的手印正在雾面上缓缓移动,“就像给世界换滤镜,把猩红的部分调成透明。”
排水枢纽在城市边缘的地下三层,入口处的铁门锈迹斑斑,锁孔里塞着团暗红色的软泥。张野用扳手撬开时,软泥突然收缩,化作条细小红线钻进墙缝,留下道蠕动的痕迹。
“跟刚才的碎片是同一种东西。”林夏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布满青苔的台阶,台阶缝隙里渗出的水泛着淡红,像泡过草莓的糖水。
地下三层比想象中干燥,巨大的管道纵横交错,管壁上爬满了蛛网般的红线。张野用激光笔照向管道深处,红点在尽头突然炸开,映出无数双嵌在管壁里的眼睛——全是林夏和张野的脸,瞳孔里跳动着惊恐的光。
“关闭光源!”林夏拽着他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铁管上。那些眼睛在黑暗中慢慢隐去,只留下管道里传来的、类似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
张野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它们在复制我们。”他的声音发颤,“用排水系统当培养皿。”
林夏突然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亮着,相册自动翻到了新的照片——是刚才在入口处拍的,画面里的铁门锈迹组成了串数字:7。
“还有七天。”她低声说,指尖划过屏幕,照片里的锈迹突然流动起来,数字变成了6。
两人顺着红线最密集的方向走,管道在前方突然分叉,形成三条幽深的隧道。中间那条的入口处,挂着块变形的路牌,上面的字迹被腐蚀得模糊不清,只剩“7.23”三个数字还清晰可辨,像是用红漆新涂上去的。
“走左边。”林夏突然拽住想往中间走的张野。她的左眼突然刺痛,视网膜上闪过一串乱码,最终定格成“陷阱”两个字。
左边的隧道出乎意料地干净,红线稀疏得像被刻意清理过。尽头是间圆形的控制室,墙上的显示屏还亮着,画面里是城市地图,每个排水口的位置都闪烁着红光,像撒在蛋糕上的草莓碎。
“这些红点在移动。”张野放大地图,红点正以缓慢的速度向市中心聚集,最终的汇合点标记着个熟悉的图标——玻璃塔的地基。
林夏突然注意到控制台的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半截染血的工牌。她抽出来时,工牌上的照片突然扭曲,变成了那个左眼带窟窿的自己,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她来过这里。”张野指着工牌背面的划痕,是串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血液是钥匙”。
话音刚落,控制室的灯光突然熄灭。管道里的刮擦声越来越近,林夏摸到口袋里的记忆合金碎片,碎片在黑暗中发烫,红光大盛。她突然想起什么,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碎片上。
红光瞬间炸开,照亮了整个控制室。那些藏在管道里的红线被红光灼烧,发出凄厉的嘶鸣,化作缕缕青烟。墙上的地图突然刷新,红点全部消失,只剩下玻璃塔地基的位置,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7月23日,它们要在那里重组。”林夏看着自己流血的指尖,血珠落在地上,没有渗入水泥,而是像水银般滚动,最终汇入墙角的红线里。
张野突然指着林夏的左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的眼睛……”
她摸向镜子——控制室的玻璃反光里,她的左眼瞳孔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红色,像块嵌在眼眶里的红宝石,边缘的红丝正顺着血管往太阳穴蔓延。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发信人显示为“另一个你”,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玻璃塔的地基下,盘着团巨大的猩红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正在睁开的眼睛,每个眼睛里都映着7月23日的日期。
退出照片时,林夏发现相册里多了个新文件夹,名字叫“倒计时”,里面有七张空白图片,第一张的角落标着“6”。
她抬头看向张野,发现他的脖颈上也出现了圈淡红色的勒痕,比昨天更深,像条逐渐收紧的红绳。
还有六天。隧道深处的刮擦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管道爬过来,带着潮湿的、类似铁锈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