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台的折叠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吉他弦上滑动。这把老吉他跟我五年了，琴箱上的划痕多得数不清，但音色还是那么准。空调外机在墙角嗡嗡作响，震得架子上的酒瓶都在抖。

"张颜齐！该你了！"前台小妹扒开帘子喊了一嗓子。

台下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掀开幕布那一刻，刺眼的射灯让我眯起眼。红色丝绒幕布早褪成暗褐色，像块洗脱了色的老棉布。我蹲下来调音，指尖碰到地板时摸到粘腻的液体——也不知道是啤酒还是别的什么。

"今晚唱新写的《锈轨》吧。"我对着话筒说。

前奏响起时，我听见台下有个男人跟着哼调子，跑得比火车还偏。唱到副歌，穿高跟鞋的女人正往杯子里倒第三轮龙舌兰，她同伴笑得前仰后合："你说这歌手像不像隔壁老王？"

我心里一梗，声音差点破了。手指在和弦转换时带出个杂音，像谁在角落里冷笑。

散场后老板把我叫到后台。他沾着啤酒沫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隔壁新开的酒吧你知道吧？资本砸钱的那种。人家要捧的是会跳舞的小鲜肉......"

"您听过我新写的《锈轨》吗？"我抓着吉他背带的手指发白。

他转动婚戒的样子像是在转一个微型陀螺："现在要的是会卖萌的脸。"辞职信推过来的动作像扔垃圾，纸张边缘蹭过我手背，留下一道油墨印。

走出酒吧时霓虹招牌突然熄灭，夜空飘下雨丝。我抱着吉他往地铁站走，琴箱被雨淋得发亮。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链接："明天下午三点，直播间见。"

"张小姐真有你的。"我对着黑屏的手机说。

三天前的事又浮上来。那天我唱完最后一首歌，发现林婉如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黑色风衣下摆扬起一阵雪松香，她递来的文件夹烫金logo是碎裂的唱片，底下印着"真实魅力计划"。

"观众不是傻子。"她说这话时轻轻按住我握紧的拳头。

我抽回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琴弦上的铁锈味："上周我的原创歌只播了三分钟就切广告。"

"你要相信，真正的好歌不会永远埋没。"她喉间震动的共鸣音像某种承诺。

"就当陪我赌一把。"她眨眼时有细微的疲惫闪过，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此刻雨越下越大，我缩在便利店屋檐下。玻璃门映出我的影子——二十八岁，黑T恤配牛仔裤，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林婉如的语音："小张，直播设备都准备好了。你要是不来，这个账号下周就要换人了。"

我盯着"下周换人"几个字看了很久。琴箱里的《锈轨》谱子被雨水洇湿了边角，墨迹晕染开来，像条蜿蜒的铁轨。

地铁口涌出一群学生，嬉笑着挤进便利店。我往旁边让了让，背包撞到货架，一包薯片"啪"地掉在地上。

"对不起啊哥。"扎马尾的女孩弯腰捡薯片，露出手腕上画的音符纹身，"你是搞音乐的？背着吉他呢。"

"地下酒吧驻唱。"我接过她递来的薯片。

"哦！就是那种特别酷的地方吧？"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刷到过你们酒吧的视频，有个歌手长得好像某个明星哦。"

我扯了扯嘴角："是我。"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能要个签名吗？就写在这包薯片上！"

我接过笔，在包装袋上写下名字。她凑过来看："张颜齐？等等......你是不是就是那个......"

"要脸不要才华的过气歌手。"我替她说完。

她脸红得像番茄："不是不是！我是说......上周热搜那个事......"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天我在台上唱完原创歌，导播直接切了广告。后来视频网站放出剪辑版，我的脸被打码，副歌唱到一半就跳转到流量小生跳舞的画面。

"您这是自毁前程啊。"老板当时这么说。

"观众不是傻子。"林婉如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摸出打火机点燃那张辞职信，火苗舔舐着纸张，油墨印在灰烬里扭曲变形。雨还在下，我把吉他护在怀里，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三个小时后，我站在直播间里。环形灯照得人脸发白，摄像头像个沉默的怪兽。林婉如在镜头外比划着手势："深呼吸，想象你在酒吧唱歌的感觉。"

"可这儿连个观众都没有。"我看向漆黑的屏幕。

"现在有了。"她点开弹幕，密密麻麻的"欢迎来到真实魅力计划"刷过屏幕。

我拨动琴弦，第一个音符在寂静中炸开。聊天框突然跳出第一条弹幕："这音色绝了！"

唱到副歌时，弹幕已经红成一片。有人问这是什么歌，更多人在求谱子。我正要说话，林婉如突然冲进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怎么回事？"

她把手机怼到我面前，热搜词条正在疯狂上涨：#地下歌手直播翻红##锈轨太戳了#

我盯着"翻红"这个词看了很久。琴箱上雨水未干，折射出霓虹灯的光。林婉如悄悄把策划案第13页摆在桌角，那五个加粗黑体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真实魅力计划。

\[未完待续\]我盯着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喉咙发紧。林婉如把手机怼到我面前时，热搜词条正在疯狂上涨：#地下歌手直播翻红##锈轨太戳了#。

"这是......"

"观众不是傻子。"她重复着三天前的话，手指轻轻敲了敲屏幕，"你看这个ID，连续三晚都在你酒吧打赏。还有这个，刚下单了十份专辑预售。"

我凑近看，弹幕突然刷起新消息："主播快看热搜！""求翻唱《锈轨》！""原唱大大保重！"

"这不是真的。"我摇头，"平台肯定塞了机器人。"

林婉如没说话，点开后台数据。实时观看人数从三位数跳到四位数，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烟花。我看见自己的脸在环形灯下泛着冷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上周你说要辞职的时候，我就知道拦不住。"她声音低下去，"但你真甘心吗？甘心你的歌只播三分钟就被切广告？"

我想起老板把辞职信推过来的动作，像扔垃圾。那天琴箱里的《锈轨》谱子被雨水洇湿了边角，墨迹晕染开来，像条蜿蜒的铁轨。

"现在有三万人在看你唱歌。"林婉如的声音像浸过冰水，"要不要听听他们想不想听'要脸不要才华'的过气歌手唱歌？"

她突然把麦克风推到我面前。我听见自己粗哑的声音："谢谢......谢谢大家。"

弹幕瞬间刷屏："泪目！""这才是音乐！""主播继续唱啊！"

"唱什么？"我握着麦克风的手有点抖。

"你想唱的。"林婉如按下提词键，"《锈轨》第二段主歌，你上周只唱了前半段。"

我低头拨动琴弦，金属震颤声在直播间回荡。聊天框跳出消息："主播加油！""等你新歌！"

唱到副歌时，我注意到有个ID反复刷屏："哥，薯片袋我还留着！"

记忆突然闪回便利店屋檐下，扎马尾的女孩举着手机："能要个签名吗？就写在这包薯片上！"

"观众不是傻子。"林婉如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混着直播间弹幕的欢呼。

我正要说话，门被猛地推开。穿皮夹克的男人闯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扛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张颜齐是吧？"他掏出工作证晃了晃，"网信办接到举报，说你直播间涉嫌违规引流。"

林婉如脸色一变，快速关闭后台页面。男人伸手要拔网线，我下意识护住设备："凭什么？"

"就凭你现在的人气。"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为什么偏偏是你？'真实魅力计划'不是你能碰的。"

我转头看向林婉如，她死死咬住嘴唇，指节发白。

"三天前我就警告过你。"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还记得这个吗？"

照片上是林婉如，站在某个颁奖典礼的红毯上。她穿着淡蓝色礼服，背后写着"年度最佳策划人"。

"你们......"我后退一步，撞到调音台。

男人往前逼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否则不仅你完蛋，连她也要......"

话音未落，直播间突然黑

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