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第三遍,林星眠才抱着一摞刚收齐的作业本,匆匆往教师办公室跑。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帆布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而急的声响。
转过楼梯拐角时,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林星眠吓了一跳,怀里的作业本哗啦啦散了几本在地上。她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里。
是江野。
他靠在墙边,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领口歪着,露出一小片锁骨。路灯的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显得那双眼眸格外深。
“你干什么?”林星眠的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想挣开。这人身上总带着股生人勿近的野气,是老师口中“要远离的坏学生”,也是她潜意识里觉得该躲开的存在。
江野没松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东西。
“捡起来。”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地上的作业本抬了抬下巴。
林星眠咬了咬下唇,另一只手撑着怀里剩下的本子,弯腰去捡散落在脚边的几本。手指刚碰到作业本的边缘,江野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腕,蹲下身,比她更快地把剩下的都拾了起来。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和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不符。
林星眠愣住了,看着他把作业本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接过本子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
说完就要走,手腕却又被他抓住了。这次他的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林星眠,”江野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有困惑,有烦躁,还有点……委屈?“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星眠的心猛地一跳。
又是这样。
从上周在图书馆他莫名其妙地叫住她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就总是带着这种探究,问的话也奇奇怪怪。她不明白,他们明明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我们……认识吗?”她迟疑地问,声音很轻。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像被蒙在一层厚厚的雾里,怎么也抓不住。
江野的眼神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浇灭了光。他松开手,插回裤袋里,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不认识。”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听不出情绪,“认错人了。”
林星眠看着他的侧脸,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竟莫名觉得有点落寞。她抱着作业本,站在原地没动,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江野没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看你乖,不行?”
林星眠被噎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觉得这人果然还是和传闻里一样,说话没个正经。她抱紧怀里的本子,低声说了句“再见”,转身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直到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她才靠在门板上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有点烫。
而走廊里,江野还靠在墙边没动。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棒棒糖,是草莓味的,糖纸被捏得有些变形。这是上周在图书馆,他本来想递给她的。
就像很久以前,在那个闷热的夏天午后,他把这颗糖塞给蹲在巷口哭鼻子的小姑娘一样。
那时候她扎着羊角辫,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接过糖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谢谢野哥哥”。
可现在,她看着他的眼神,干净得像张白纸,陌生得让人心慌。
江野把棒棒糖重新塞回裤袋,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背影在走廊的光影里拉得很长,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闷。
他以为她只是生他的气,才故意装作不认识。可这几天的试探下来,他不得不信——林星眠是真的忘了。忘了那条堆满旧纸箱的小巷,忘了那只被他赶走的流浪狗,忘了他偷偷塞给她的、藏着整个夏天甜味的草莓糖。
也忘了他。
夜风从楼梯口灌进来,掀起他校服外套的衣角。江野抬手按了按眉心,喉结滚了滚,低声骂了句脏话,声音消散在空旷的楼道里。
于此同时,另一个楼梯口林星眠站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记忆回荡在脑海,林星眠确定她不认识江野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见过,可是今天江野的话让林星眠的心脏莫名其妙抽搐着,好像是再告诉她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