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残花掠过三人之间，温厌尘的玉佩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他身形未动，却将顾眠柳严严实实挡在阴影里，玄色广袖垂落时恰好遮住她攥紧的拳头。

"皇弟。”

"是手下人办事不利，误将燕王妃请进宫了。"他刻意加重"请"字的发音。

顾眠柳这才注意到阴影里还站着个人。

温执砚一袭月白锦袍，正用折扇轻敲掌心。见她望来，立即躬身作揖："燕王妃受惊了。"

她扫视一眼，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

温执砚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温润的嗓音溢出，“燕王妃，是本宫的失误，给燕王妃赔罪了。”

她猛地别过脸，轻轻扯动温厌尘的衣袖，温厌尘正低头看她，方才还凌厉的凤眸此刻漾着温柔的波光。

"我讨厌他。"她踮脚凑近他耳畔，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温厌尘指尖拂过她微乱的鬓发，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眸光骤冷："本王知道。"

他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手里，"王妃先上轿暖暖身子，嗯？"尾音上扬的语调，像是在哄她。

"嗯......"顾眠柳刚想应声，突然被一道阴冷的声音打断。

"我允许她走了么？"裴临鹤指节扣在剑鞘上。月光下，他手背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猩红的眼眸死死锁住她。

顾眠柳不自觉地又往温厌尘身后缩了半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裴临鹤瞳孔骤缩。

她这才惊觉，自己竟本能地将这个陌生男人当作了庇护——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带着令人安心的松木冷香。

"一个连人都保护不好的废物，"温厌尘忽然轻笑，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也配跟本王谈条件？"

他说话时，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腰间佩剑，剑穗上暗红的流苏在风中轻晃，像是凝固的血痕。

他低头轻笑，呼吸拂过她耳畔："乖，先去轿上。"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不必理会......"抬眸瞥向裴临鹤的瞬间，语调陡然结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裴临鹤的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温厌尘却已转身，宽袖一展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顾眠柳攥着墨狐大氅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她缓步离开，就在她弯腰踏入轿辇的瞬间，一声利刃破空的"嗤——"响彻夜色，紧接着是血肉被贯穿的闷响。

温厌尘的广袖沾染上猩红的血，她猛地掀开轿帘，夜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温厌尘正背对着她，听到动静微微侧首。

凤眸里未散的温柔与眼角凌厉的杀意形成诡异反差。

"咳......"温执砚踉跄着后退，胸前月白锦袍绽开刺目的红，顾眠柳惊得放下轿帘。

"别再耍这些没用的伎俩了，皇弟。"温厌尘语气轻柔得像在谈论今夜月色，"你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吧？"说完他转身而去。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细微的脚步声慢慢逼近，顾眠柳在轿内无意识地绞着衣袖，丝质面料被拧出凌乱的褶皱。

忽然轿帘被玉骨扇柄挑开，温厌尘染血的面容映入眼帘——在看到她瞬间，那人眼底翻涌的暴戾竟如退潮般消散无踪。

"......"

他抬脚跨入轿辇，带进一缕夹着血腥气的夜风。

还未等顾眠柳反应，整个人突然被揽入带着松木冷香的怀抱。

温厌尘的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间，喉结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滚动了几下。

他悬在空中的手最终只是克制地蹭过她脸颊，像在触碰易碎的薄冰："我不会伤你。"

"你......还好吗？"顾眠柳从他怀里微微仰头，眼尾泛着困倦的薄红。

她不着痕迹地挣了挣——这人的手臂简直像铁铸的，勒得她肋骨都隐隐作痛。

温厌尘闻言一怔，随即低笑出声。他松开力道，却仍虚虚环着她："无碍。"指尖拂过她蹙起的眉心，"王妃不怕我便好。"

"我有些乏了......"她话音未落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王爷先松开......"

"好。"

得到许可的瞬间，顾眠柳便歪头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自己的睡颜有多像只卸下防备的猫儿，也不知道温厌尘的目光有多晦暗不明。

"顾执秋求的鬼邪......"他喃喃自语，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青丝，"当真显灵了？"

月光透过纱帘，勾勒出她恬静的轮廓。

温厌尘的指腹轻轻描摹她眼角泪痣，与五年前的平阳公主分毫不差。

虽然容貌只有八分相似，但此刻微蹙眉心的模样，就像看到了真正的公主。

"王妃......"他忽然俯身，在距离她唇瓣寸许处停住，呼吸交错间低语，"你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