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到暮雪轩了。”

寒风卷着枯叶扫过院前台阶，发出沙沙的声响。

说是安置王妃的宫殿，却不知比寻常宅院破败多少——朱漆剥落的门楣上，"暮雪轩"三个字早已褪色，檐角零星挂着几块摇摇欲坠的木板，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

荒草从石缝中肆意生长，几乎漫过门槛，殿内灰尘堆积，连窗棂上的纱都泛着陈旧的黄。

这地方，冷清得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温厌尘抬眸扫了一眼，神色淡漠，仿佛眼前这破败景象与他无关。

他漫不经心地抚着顾眠柳的发丝，嗓音低沉：

"走吧，带王妃回燕王府。"

"是。"凌溯低声应下，心中却忍不住疑惑。

王爷费尽心思设下陷阱，甚至不惜与他人周旋，才将她娶回府中。

可大婚之后，却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被安置在这荒僻的暮雪轩。

——就好像，只要她不死，王爷便毫不在意。

凌溯悄悄抬眼，看向马车上的女子。纱帘被吹起，顾眠柳一袭素衣，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着。

她面容苍白，却掩不住那惊心动魄的美——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凝霜，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却偏偏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脆弱。

难怪……

凌溯心中暗叹。

凭着这张与平阳公主相像的脸，即便没有结亲，姜国那几位权贵恐怕也会争相将她纳入府中，哪怕只是个妾室。

平阳公主，果真如传言般——令人痴狂。

察觉到凌溯的视线，温厌尘的眸光陡然一沉，眼底寒意如刀锋般剐过凌溯的脸。

"怎么？"他嗓音低缓，却透着危险的意味，"你也对本王的王妃感兴趣？"

凌溯背脊一凉，立刻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冷风卷着枯叶从两人之间穿过，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温厌尘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最好是不敢。"

他转身走向马车，玄色大氅在风中翻涌如墨，透着不容违逆的威压。

凌溯暗自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顾眠柳，她依旧安静地靠在温厌尘怀中，素白的裙裾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蝶。

——可现在，王爷为什么又开始在意王妃了呢？

"凌溯。"温厌尘忽然在马车前驻足，头也不回地开口，"你在想什么？"

凌溯心头一跳，连忙垂首："属下只是在想...王妃的住处是否需要打点。"

温厌尘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撩开车帘："不必。"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她以后住燕王府。"

❁

顾眠柳是被一阵燥热生生逼醒的。

睁开眼时，入目便是温厌尘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几乎贴着她的脸颊，呼吸均匀而温热，一下一下拂在她颈侧。

——又来了。

顾眠柳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

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抱她？

她试着挣了挣，却发现男人的手臂如铁钳般箍在她腰间，纹丝不动。

温厌尘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烫得她肌肤发麻。

太热了......

细密的汗珠从她额角渗出，顺着脖颈滑入衣领。顾眠柳难受得眼眶发红，眼底浮起一层水雾，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王爷......"她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又因羞恼而微微发颤，"好热......快放开我。"

温厌尘缓缓睁眼。

他的眸色极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泛红的脸。

顾眠柳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可不过瞬息，那些情绪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王妃，"他嗓音低哑，带着晨起的慵懒，"先别说话。"

顾眠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男人居然还敢命令她？！

"你——"她猛地用力推开他，裹着被子滚到床榻内侧，气得连耳尖都红了，"明明是你先抱着我的！"

温厌尘被推得仰倒在枕上，却也不恼。

他单手撑着头，寝衣因方才的挣扎散开大半，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嗯，是本王抱的。"他坦然承认，甚至还轻笑了一声，"王妃昨夜睡相不好，总往本王怀里钻。"

"胡说！"顾眠柳攥紧被角，羞愤交加，"我睡觉向来安分！"

"是吗？"温厌尘忽然倾身靠近，指尖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那王妃可知，你睡着时......"他故意停顿，薄唇几乎贴到她耳畔，"会喊本王的名字？"

【这人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顾眠柳心里一阵无言。

还未等她反驳，门外突然传来凌溯急促的脚步声："王爷，姜国太子到访，说是......"话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屋内暧昧的气氛惊到了。

“本王去去就回。”

…

感觉自己的清白被污蔑了。

顾眠柳抓起枕头砸向他的背影，却只听到一声低笑，和房门关上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