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四十五分，闻默的睡眠舱门被暴力踹开。两名守卫站在门口，手里的脉冲枪闪着充电完成的蓝光。

"处决场。"其中一人扔来一套深红色制服，"换上这个。"

制服质地特殊，摸起来像某种经过处理的鲨鱼皮。闻默注意到领口内侧绣着编号"78"——正是他在拍卖会上的叫价牌号码。更衣时，他藏在鞋舌里的纳米级信号发射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粒银色纽扣，上面蚀刻着微型迷宫图案。

电梯下降了足足一分钟。当门开时，血腥味混着某种草药焚烧的气息扑面而来。闻默的瞳孔微微扩大——这是个圆形剧场般的空间，中央凹陷处铺满黑色细沙，周围阶梯座位已坐了近百人。所有人都戴着红色面具，分不清男女。

"新人坐这里。"一个戴独眼面具的老者指向最前排。座位扶手上有镣铐，闻默刚坐下，金属环就自动锁住了他的手腕。

灯光骤暗。一束追光打在场地中央，四个黑衣人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走上黑沙。那人被铁链锁着，右臂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但闻默仍认出是昨天交接他工作的守卫队长。

"云雀帮第七戒条是什么？"黑暗中响起慕宁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高台上，今天换了一身暗红色旗袍，开衩处露出绑在大腿上的枪套。

全场齐声应答："背主者，焚其翼。"

慕宁端起一盏青瓷茶杯，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赵队长。"她啜饮一口，"你向警方出售迷宫结构图时，想过会被自己养的狗反咬吗？"

沙地上的男人突然挣扎起来："帮主！我只是卖了三层地图，而且那是为了——"

慕宁抬手，茶杯盖清脆地一碰。两个行刑者立刻按住赵队长，第三人从炭火中抽出烧红的烙铁。惨叫声中，闻默闻到皮肉焦糊的味道，他注意到烙铁形状是半个蝴蝶。

"闻先生。"慕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来到闻默身后，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廓，"老爷子教过你怎么处理叛徒吗？"

闻默保持直视前方："老爷子说，恐惧是最差的约束。"

慕宁轻笑，她的手指像冰凉的小蛇滑入闻默掌心，放上一把匕首。"证明给我看。"

全场寂静。闻默掂量着匕首——这是云雀帮的测试。他起身走向沙地，赵队长惊恐的眼神聚焦在他脸上。走近了才发现，对方左耳后有个新鲜针孔，瞳孔极度收缩，明显被注射了吐真剂。

"帮主想知道真相。"闻默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匕首尖端抵住赵队长喉结，"不是地图，是你传给警方的真正情报。"

赵队长嘴唇颤抖："慕容...他们在找慕容棠雪的..."

匕首突然被一股力道打飞。慕宁的蝴蝶刀钉在闻默脚前，刀柄嗡嗡震颤。"够了。"她声音冷得像冰，"处刑继续。"

回到座位后，闻默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不是因血腥场面——老爷子训练比这残酷十倍——而是慕宁的反应。当他说出"慕容棠雪"时，她旗袍领口下的颈动脉明显剧烈跳动了一下。

行刑以传统方式结束。赵队长被捆在铁架上，一桶特制液体浇下，慕宁亲自点燃火柴。火焰腾起的瞬间，闻默注意到液体燃烧呈诡异的青绿色——这不是普通汽油，而是军用级凝固剂。

"今天的茶会到此结束。"慕宁对着火光微微颔首，仿佛这不是处决而是下午茶会。火焰映在她血色蝴蝶面具上，给那对琉璃般的眼珠添了分妖异。"闻先生留下。"

人群散去后，场地顶棚缓缓闭合，将灰烬与血腥味锁在地下。慕宁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与狠辣手段极不相称的精致脸庞。她眼下有淡淡青影，唇上的朱砂痣比昨日更艳。

"你认识慕容棠雪？"她单刀直入。

闻默决定冒险一搏："只听说过。慕容集团首席律师，三年前那场跨国并购案里，她把对方律师团逼到集体辞职。"

慕宁的指尖在茶杯沿上画圈，这是个下意识的防御动作。"赵队长还说了什么？"

"没来得及。"闻默向前一步，进入她的安全距离，"帮主似乎很在意这位慕容小姐？"

茶杯突然碎裂。慕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袖珍手枪，枪口顶在闻默心口："再玩这种试探游戏，下次烧的就是你。"她声音很轻，"现在去B1训练场，X在等你。"

训练场是个半圆形空间，四周墙面上布满弹孔。X正在调试一台全息投影仪，她的电子眼罩今天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帮主让你熟悉基本流程。"X扔来一把改装过的格洛克，"移动靶，十发。"

闻默掂量着手枪——重量比标准型号重37克，准星被刻意调偏。他前三发全部脱靶，第四发开始调整角度，后六发命中靶心。

"装得挺像。"X嗤笑，"但呼吸节奏出卖你了。"她按下控制钮，靶子突然变成人形，"现在试试活靶。"

二十个全息影像同时出现，全是慕宁的模样。有的在喝茶，有的在看书，最中央的那个举枪对准闻默。他瞬间扣动扳机，所有影像应声碎裂。

"有意思。"X的电子眼罩闪出红光，"你犹豫了0.3秒。"她凑近闻默耳边，"帮主说你很特别，看来是真的。"

训练持续到傍晚。回到B3层时，闻默发现自己的睡眠舱被彻底搜查过。床垫下藏的追踪器不见了，但鞋柜夹层里的备用通讯器还在——这明显是故意留下的。

深夜，闻默再次被女人的哭声惊醒。这次声音更清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声。他轻触那颗银色纽扣，表面浮现出微型地图——这是老爷子给的迷宫简图，但只到B4层。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敲击声，三长两短。闻默悄声打开检修口，里面塞着个金属盒。盒中是支注射器和字条："明早6点，C区电梯"。字迹与老爷子书房里那本《孙子兵法》的批注一模一样。

正当他研究注射器时，舱门无声滑开。慕宁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那枚被搜走的追踪器："睡不着？"她今天没戴面具，长发松散地绾着，睡袍下露出纤细的脚踝。

闻默迅速将金属盒塞到背后："帮主深夜查房？"

慕宁径直走向床边坐下，这个动作让闻默浑身绷紧。她拍拍身旁位置："坐。我们聊聊老爷子。"

闻默保持站立："没什么可聊的。"

"真的吗？"慕宁突然翻开掌心——是那枚W&M1999的瑞士军刀，"这种限量版，当年只卖给青松别墅区的住户。"她刀尖轻挑，从刀柄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有我家的全家福？"

照片上是年轻的夫妻抱着双胞胎女孩，背景正是闻默从小居住的别墅区。他心跳加速——老爷子从没提过这层关联！

"我不知道这是——"

慕宁突然扑上来，匕首抵住他喉结。这个姿势让她的长发垂落在闻默脸上，带着冷冽的檀香。"闻默。"她第一次直呼其名，"你到底是来查云雀帮，还是来查二十年前那场灭门案？"

就在这时，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慕宁腕上的玉镯突然亮起红光，X的声音从中传出："帮主！有人闯入B4层！"

慕宁脸色骤变。她一把推开闻默冲向门口，又突然折返，将瑞士军刀狠狠扎入他枕边："别跟来，除非你想看真正的地狱。"

当脚步声远去后，闻默拔出匕首。刀尖上沾着某种蓝色液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弱荧光。老爷子说过，这是最高级别的生物追踪剂，只要沾上一点，哪怕隔着三公里都能定位。

他轻轻将刀尖在纽扣上抹过。纽扣表面的迷宫图案立刻变化，显示出完整的B4层结构——那里有个标红的区域，注明"标本室"。

监控室里，向晚宁看着屏幕上闻默的一举一动。"他上钩了。"她对着通讯器说，"要阻止吗？"

慕宁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按计划进行。让X准备好'捕蝉'系统。"停顿片刻，她又补充，"别伤他性命。"

向晚宁切换监控画面。B4层的某个房间里，二十余名妇女正在医护人员的指挥下快速转移。她们手腕上的疤痕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姐姐..."向晚宁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左腕的陈旧烧伤，"这次一定要抓住那个恶魔。"

血色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