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默的指尖在西装第二颗纽扣上停留了0.3秒。这是老爷子特制的信号发射器，按下就能触发救援，但此刻他面前站着六个持脉冲枪的守卫，子弹在近距离足以让人心脏停跳三分钟。
"脱。"慕宁靠在真皮转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锋在她指间翻飞，划出银亮的弧线，像极了拍卖场水晶灯折射的光。"外套、衬衫、皮带、鞋袜，全部。"
地下六层的通风系统发出低频嗡鸣，空气中飘着檀香与某种化学药剂混合的味道。闻默注意到墙角摆放着一盆曼陀罗，鲜红的花朵在无窗的环境中开得妖艳异常——这种植物根本不可能在缺少阳光的地下存活。
"帮主有看男人脱衣的癖好？"闻默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刻意让每个动作都充满挑衅意味。
慕宁突然甩出蝴蝶刀，刀尖擦着闻默耳际钉入身后墙壁。一缕黑发飘落在地，她声音里带着笑："再废话一句，下次掉的就是耳朵。"
当闻默脱下衬衫时，慕宁的视线在他左肩的弹痕上停留了片刻。那道伤疤呈放射状，是近距离中弹的特征。她起身走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冰凉的手指突然按上那道疤痕，闻默肌肉瞬间绷紧。
"7.62毫米，警用制式。"她指尖顺着疤痕轮廓游走，像在读取某种密码，"老爷子派个条子来查我？"
闻默心跳漏了半拍，但面上不显："黑市买的劣质防弹衣。"他故意让呼吸变得急促，伪装出被触碰的紧张感，"帮主对枪伤这么了解？"
慕宁收回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条真丝手帕擦拭指尖。她转身时发梢掠过闻默鼻尖，带着冷冽的白檀香。"云雀帮不做人口买卖，但缺几具尸体喂鱼的时候..."她将手帕扔进角落的粉碎机，"总会有人送上门。"
四名守卫上前对闻默进行彻底搜身。当其中一人从他鞋垫夹层中找出一枚微型存储器时，慕宁正用茶匙搅动杯中的大吉岭红茶。茶汤呈现出琥珀色，在灯光下像液态的黄金。
"有意思。"她对着灯光观察那枚比指甲盖还小的芯片，"闻家的情报技术还是这么..."芯片突然在她指尖爆出细小火花，"落后。"
闻默瞳孔微缩。这女人竟然提前在芯片里植入了自毁程序！
"带他去C3区。"慕宁按下桌角的蛇形浮雕，办公室一侧墙壁无声滑开，露出电梯，"每天工作18小时，薪资抵债。"她啜饮红茶时，杯沿留下半个鲜红的唇印，"当然，如果发现你传消息出去..."
电梯门关闭前，闻默最后看到的是慕宁用蝴蝶刀挑起那块沾着口红印的茶杯碎片，轻轻一抛，碎片准确落入五米外的垃圾桶。那个弧度让他想起老爷子书房里那幅《掷铁饼者》的油画。
电梯下降了约三十秒。当门再次打开时，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与金属混合的气味。C3区像个巨大的蜂巢，六边形的工作舱沿着弧形墙壁层层叠叠，中央悬浮着全息投影的城市地下管网图。至少有二百人在各自岗位上忙碌，没人抬头看这个新来的"囚犯"。
"你的岗位。"守卫推着他走向西南角一个透明工作舱，"监控所有与慕容集团有关的地下资金流。"守卫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帮主说，既然你是老爷子派来的，查账应该很拿手。"
闻默的背肌微微绷紧。慕容集团——这正是老爷子要他查的关键。太巧合了，就像有人特意为他布置了这个陷阱。
工作舱里已经备好一套黑色制服，折叠得棱角分明。闻默刚拿起上衣，守卫突然按住他肩膀："住所在B3，每晚十点准时宵禁。"他压低声音，"千万别好奇去其他楼层，上周有个家伙去了B5，现在他的指骨成了帮主的书签。"
当闻默换上制服时，发现内衬缝着细如发丝的金属线——这是最先进的生物监测系统，能实时追踪穿戴者的心率与汗液成分。老爷子曾用类似技术审讯过间谍。
全息屏幕亮起，第一份文件就是慕容集团上季度通过地下钱庄转移的资金明细。闻默扫了一眼就发现三处破绽，这些数据假得太明显，简直像是...诱饵。
"新来的？"隔壁工作舱传来女声。透过玻璃，闻默看到个戴电子眼罩的年轻女孩，她面前的屏幕上流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我是X，负责防火墙维护。"
闻默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女孩顺着他的视线抬起手："好奇这个？"断指处闪着金属光泽，"上次系统被入侵时我自己切的，帮规——失职要见血。"
X突然压低声音："你身上有老爷子的古龙水味。"她的电子眼罩闪过一串绿色代码，"三天后B2区管道检修，监控会有17秒盲区。"说完立刻转回工作岗位，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幻觉。
闻默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老爷子在云雀帮内部安插了眼线？还是又一个陷阱？
当晚十点整，警报声准时响起。闻默跟着人群走向居住区，发现至少有五十人和他一样穿着黑色制服。电梯分三批将他们送往不同楼层，他这组七人被送到B3。
走廊两侧是胶囊般的睡眠舱，每个约四平米。闻默的舱位在尽头，门牌上已经刻着"闻默"二字，连字体都与老爷子书房里的藏书印章一模一样。舱内陈设极简，但枕头下藏着一把瑞士军刀——他十二岁生日时老爷子送的那款限量版。
浴室的花洒出水瞬间，闻默敏锐地发现水流有0.7秒的延迟。他装作滑倒，趁机检查下水管道，在内壁摸到微型监听器。果然，连这"礼物"都是戏码的一部分。
深夜两点十七分，闻默在黑暗中睁开眼。他轻轻旋开瑞士军刀的镊子组件，从鞋跟夹层取出备用存储器——这才是真正的情报设备，外表被做成普通鞋蜡。当镊子尖端接触存储器接口时，墙壁突然传来细微震动。
是哭声。女人的抽泣声通过管道系统隐约传来，间或夹杂着金属碰撞声。闻默屏息辨认方向，声源似乎来自正下方——B4层。老爷子给的资料提过，云雀帮涉嫌拘禁妇女，但始终没找到证据。
他刚把耳朵贴向地面，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以及...高跟鞋的声音。闻默瞬间滚回床上，在脚步声停在门前时装出均匀的呼吸。
门禁系统发出"滴"的轻响。黑暗中，闻默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火药味——是慕宁，她身上还带着开枪后的硝烟反应。
"装睡时人的眼动频率会变快。"慕宁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给你个忠告——"冰凉的金属突然贴上闻默咽喉，是那把蝴蝶刀，"别碰B4的东西。"
当舱门重新关闭后，闻默发现枕边的瑞士军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血色蝴蝶徽章，背面刻着明天的任务："上午九点，处决场。"
监控室里，慕宁将瑞士军刀抛给身后的替身向晚宁："查查这个序列号。"刀柄底部刻着一行小字：W&M1999。这是当年那家别墅区物业公司的缩写，而1999年，正是父母遇害那年。
向晚宁操作着控制台，突然皱眉："帮主，他在存储器里植入了反追踪程序，我们无法读取真正内容。"
慕宁注视着屏幕上闻默的睡姿，嘴角勾起弧度："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她转向另一块屏幕，上面是老爷子宅邸的实时监控，"通知X，准备激活'捕蝉'计划。"
屏幕切换至B4层的画面：二十余名妇女正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进行康复训练。她们手腕上都有相似的疤痕——这是云雀帮从高利贷团伙手中救下的自杀未遂者。慕宁轻触屏幕放大其中一个女人的脸，档案显示她的丈夫正是慕容集团财务部的职员。
"姐姐，你究竟在慕容家发现了什么..."慕宁无声呢喃，将瑞士军刀收入怀中。刀柄上残留的温度让她想起十六岁那个雪夜，女律师握住她手腕时传来的暖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