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公寓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客厅落地窗把月光筛成一片淡银，吉赛尔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边角的流苏——那是你去年生日送她的，米白色亚麻布上绣着歪歪扭扭的“G”，此刻被她捻得快起毛边。
半小时前的争吵像根没拔干净的刺，还在喉咙里隐隐作痛。你说她把练习室的低气压带回来，害得客厅茶几上的玻璃杯都蒙着层灰；她说你永远站在旁观者角度，根本不懂编舞老师摔剧本时，她攥着麦克风的手在发抖。最后你摔了卧室门，门板撞在门框上的巨响里，混着她踢翻玄关鞋架的声音——你认得那双被踢飞的米色帆布鞋，是上次去弘大逛街时，她踩着滑板冲进店里抢的限量款。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时，你正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那盏灯还是搬进来时一起挑的，暖黄色光圈圈住床尾，此刻却照得人眼晕。月光顺着门缝爬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道细长的影子，是她没穿拖鞋的脚，脚踝处还沾着点地毯的绒毛。
“地板凉。”你没回头，声音有点哑，像是被刚才吼完的余震震得发疼。
她没说话，赤脚走到床边蹲下来，发尾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意，发梢扫过你手背时，带着点沐浴露的柑橘香，像只偷偷溜进房间认错的小猫。“冰箱里有你买的草莓，我洗了，放在玻璃碗里。”她说话时盯着你盖在脚踝上的薄被，指节轻轻敲了敲床沿。
你翻身看她，台灯暖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睫毛垂着，鼻尖红得像被冻过，眼下还有点淡淡的青黑——大概是刚才在客厅偷偷哭过，又怕被你发现，用冷水拍了脸。“凶什么。”你伸手捏她脸颊，指腹能摸到她皮肤下微微绷紧的咬肌，她没躲，反而往你手心蹭了蹭，像只被顺毛时会眯起眼睛的小兽。
“怕你真生气。”她声音闷闷的，往你怀里钻时带进来一阵凉意，“今天编舞改到第七版，我总卡错拍子，老师说再练不好就换part……不该迁怒你的。”她说话时呼吸扫过你锁骨，带着点刚洗过澡的水汽。
你摸着她后背，能感受到她肩胛骨轻微的颤抖。这栋公寓的隔音不算好，以前总在深夜听见她轻手轻脚挪到客厅，耳机里漏出的rap伴奏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搅在一起。有次起夜撞见她对着镜子练表情管理，对着空气鞠躬说“谢谢大家”，转身时眼里的疲惫差点漫出来。你比谁都清楚，这个舞台上永远挑眉笑着说“let's go”的女孩，也会有背过身偷偷捏紧拳头的时候。
“下次直接说累了，”你低头吻她发顶，发旋处的软毛蹭得你下巴发痒，“我给你煮拉面，加两个溏心蛋，溏心要流心的那种。”
她在你怀里点点头，伸手环住你腰，力道紧得像怕你下一秒就消失——就像上次你出差三天，她抱着你行李箱哭鼻子时那样。月光漫进被子里，把她挑染过的几缕银发染成透明的，你数着她后颈的小绒毛，听着她呼吸从急促慢慢变平稳，像海浪退潮时轻轻拍着沙滩。
其实刚才摔门后你就后悔了，站在门后听她在客厅来回踱步，听她踢翻鞋架又蹲下去小声捡，听她打开冰箱拿出草莓，水龙头哗哗响了好一阵。你甚至数着她脚步声停在你门外的次数，第三次时差点就拉开门说“别蹲了地上凉”。
“吉赛尔，”你轻声叫她，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尾还泛着红，睫毛上像挂着细碎的光，“明天去吃梨泰院那家烤肉好不好？”
她往你怀里缩得更紧了些，声音含混不清像只撒娇的小奶猫：“要加芝士年糕，还要部队锅。”
“加两份芝士年糕，部队锅多加午餐肉。”你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指尖拂过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睡吧，我的大明星。”
窗外的月光顺着窗帘缝隙淌进来，在被子上织出片温柔的网，把两个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合租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会有吵到想摔东西的瞬间，有冷战时故意把对方杯子挪到角落的别扭，但只要转身时能看见她还在，能摸到她发顶的温度，就什么都不怕了。
毕竟草莓要两个人分着吃才甜，烤肉要抢同一口才香，而她睫毛扫过手心的痒，早就刻进了每个寻常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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