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艺卓最后一次见到金冬天，是在练习室碎裂的镜子前。
那天排练到深夜，镜面墙不知被谁撞出蛛网般的裂痕，细碎的玻璃碴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在应急灯冷白的光线下闪着尖锐的光。金冬天蹲在地上捡碎片，指尖被划开道血口也没察觉，只是盯着其中一块，忽然笑出声：“宁宁你看，这块能照出两个你。”
宁艺卓没接话。她看着金冬天捏着玻璃的手指，血珠顺着碎片边缘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洇开小小的红痕，像她们藏在练习室角落的秘密，总在不经意间灼伤人。
“我们像不像这些玻璃？”金冬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看着是完整的一块，其实早就布满裂痕了。”
宁艺卓别过脸，不敢看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金冬天在镜头前下意识推开她的手开始，还是从她发现对方手机里存着和别人的亲密合照开始？那些曾经贴着耳朵说的悄悄话，那些练舞时后背相抵的温度，好像都随着时间一点点蒸发了，只剩下满地扎人的碎片。
“明天打歌舞台结束，我要搬出去了。”金冬天站起身，把手里的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艺卓猛地抬头，看见对方眼里的决绝，像被那碎片刺中了心脏。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想问那些一起熬过的夜、一起吃过的泡面、一起在颁奖礼后台紧握的手，难道都不算数吗？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干涩的一句：“好。”
第二天打歌舞台，她们站在相邻的位置。镜头扫过来时，金冬天习惯性地往旁边靠了靠，宁艺卓却在那一瞬间偏过了头。舞台灯光很亮，亮得让人看不清彼此眼里的情绪。ending pose时，宁艺卓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金冬天挺直的背影上，忽然觉得，她们之间好像隔了一整个宇宙。
舞台结束后，宁艺卓回到宿舍，发现金冬天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窗台上那盆她们一起养的多肉，叶子蔫了好几片，像极了她们无疾而终的关系。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自己苍白的脸。镜子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的裂痕，刚好从她的眼角划到嘴角，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后来有一次，宁艺卓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一块被精心包在纸巾里的玻璃碎片。是那天练习室里的碎片，上面还沾着一点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她忽然想起金冬天说过的话，我们像不像这些玻璃？
是啊，看起来坚硬透明，实则脆弱不堪。一旦碎裂，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宁艺卓把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转身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地无法拼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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