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把集训地的水泥地烤得发烫,蝉鸣被风撕得支离破碎。郭德远站在高台上,作训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手里的扩音喇叭被晒得发烫,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声音砸在每个人耳里都带着沙砾般的糙劲。
郭德远(老狐狸)“好了,现在宣布几项规定,第一条,集训期间,没有姓名,没有军衔,只有数字代号,干部和战士一律平等,一视同仁。”
郭德远(老狐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队列里一张张紧绷的脸,突然提高音量:“现在,请撕下你们的军衔。”
你指尖抠住领口那枚锃亮的军衔,金属边缘硌得指腹发疼。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撕扯声,你的动作却格外用力——“滋啦”一声,布料被扯离的脆响在这安静的烈日下格外刺耳,像是某种断裂的宣告。你盯着那枚与你并不相熟的肩章,忽然觉得肩膀轻了,过去的身份像被剥离的旧皮,疼,却也清醒得彻底。
郭德远(老狐狸)“现在,我宣布第二条,签署遗书,交代后事。”
叶寸心“报告,我们是来集训的,不是来送死的”
叶寸心攥着拳头,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火气。田果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自己却也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脖子。
郭德远(老狐狸)“这是参加集训的必须程序,每个人都要写好遗书,以备不时之需,我不能保证,你们能顺利的完成集训,也不能保证你们在集训期间,完好无损,伤残,受伤,甚至死亡,都可能发生,要想成为优秀的战士,必须经过危险的训练。”
田果“报告,老狐狸,我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女人,你老人家,怎么舍得下这个狠手啊”
田果晃了晃身子,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撒娇,周围有人低低地笑了声,很快又被紧张压了回去。
郭德远(老狐狸)“我还真不是吓唬你,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写好遗书,愿意退出的把头盔放下,悄悄的走人。”
“走人”两个字像块冰扔进滚油里。队列里顿时起了些微的骚动,有人飞快地翻了个白眼,有人抿着唇往下掉嘴角,田果甚至夸张地往地上瞅了瞅,但没人动,连呼吸都比刚才更沉了些。
郭德远(老狐狸)“第三条,签署有关文件,证明,你们自己是自愿的,不是我们强迫的。如果发生特殊情况与集训队无关,接受部队的妥善处理,有没有异议?”
田果飞快地扫了眼哈雷手里那份印着黑体字的文件,凑到叶寸心耳边嘟囔:“这就是卖身契啊。”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扎得周围几个人都缩了缩脖子。是啊,真到了刀枪相向的时候,白纸黑字又能算什么?解释权从来都在子弹那边。
郭德远(老狐狸)“我的话完了,有异议没有?”
叶寸心“报告,老狐狸,我觉得这是单方面协议”
田果“我们生就是集训队的人,死就是集训队的鬼啊”
沈兰妮“对,我也觉得这个文件太不公平了,我们不接受。”
沈兰妮往前跨了半步,作训服的领口被她扯得有些歪,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
雷战(雷神)“用句流行的话来说,最终的解释权在我这儿,要想找公平,就不要来集训队,你现在就可以把头盔放在这儿,马上走人”
雷神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像鹰隼似的盯着沈兰妮。
苏晴(竹风)“那么多废话,想留下就签,签不了就滚。”
阳光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声音不高,却像块冰砸在热石头上,瞬间让周围的骚动静了下来。
沈兰妮猛地回头,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刚要冲过来,何路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力道不轻,低声道:“别冲动。”沈兰妮挣了一下没挣开,脸颊涨得通红。
沈兰妮“你什么意思?你和他们一伙的?”
苏晴(竹风)“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苏晴(竹风)你抬眼看向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公平是打出来的,不是吵出来的。”
苏晴(竹风)“当有一天你能力达到可以要求别人的时候,再来替别人做决定。”
沈兰妮上前,准备好战斗动作“你。”
她的架势摆得十足,拳头都快碰到你鼻尖了。你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往旁边侧了半步,刚好避开她的锋芒。
苏晴(竹风)“我不找陪练,等你能留下来,再找我打。”
你转头看向雷神,他嘴角勾着看好戏的笑,被你一盯,那笑僵了半秒。
苏晴(竹风)抬头看向雷神“怎么样?雷神,还签不签了?”
雷神像是被抓包的孩子,刚摸下巴的手顿在半空,嘴角的弧度还没下去,耳根却悄悄泛了红。他清了清嗓子,才找回平时的调子。
雷战(雷神)“签,…老狐狸。”
郭德远(老狐狸)“是。”
郭德远(老狐狸)“哈雷,带他们把这两项任务完成。”
刘艺(哈雷)“是。”
哈雷抱着文件和纸笔走过来,作训服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穿作训服的样子很帅,感觉他就是为了军人出生了,你抬头时也有一瞬间看冷了神,可你见过太多男人,他虽不同,但在你这儿也就只有一瞬的不同。
他走到你面前时,阴影刚好把你罩住,挡住了头顶的烈日。你抬头,看见他鼻梁很高,阳光在他眉骨上投出阴影,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落在你脸上时,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和他一身硬朗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稳。
“77号。”他把号码牌递给你,塑料边缘被晒得温热。他递文件的手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看着你笔尖划过签名处,连文件都没翻开。
刘艺(哈雷)“您不看一看啊。”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迟疑。
苏晴(竹风)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只要不死就能活,有什么好看的。”
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笔,你抬眼时,正撞见他皱眉的样子。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在文件边缘捏出一道白痕,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一叠白纸放在你桌上。
写遗书的时候,风突然大了些,吹得人清醒了不少,唐笑笑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把信纸洇出好大一块蓝;叶寸心咬着笔杆,睫毛上挂着泪珠,却硬是没掉下来;曲比阿卓写完后,把信纸折成纸飞机,飞机顺着风飘远了,她抬手抹了把眼角,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她,是个孤儿。
你只写了两分钟。笔尖落在纸上时,手稳得没抖。第一行写完,你抬头看了眼远方,——铁丝网外有片向日葵,花盘朝着太阳,金黄金黄的。然后低头写下第二行,放下笔时,指节泛白,嘴角却轻轻勾了一下,像卸下了背了很久的东西。
训练还在继续,尘土被脚步扬起,又落下,盖在每个人的作训服上。雷神借着一号给他的可以看保密条令检查了你的遗书,翻开了你的那页。
竹风的遗书
一号,请照顾好我的母亲。
——竹风
请帮我葬在阳光下
——苏晴
观察室,他捏着信纸的手指紧了紧。台灯的光落在“阳光下”三个字上,字迹清瘦,却带着股执拗的劲。他想起你刚才看向日葵的眼神,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了——明明是人人都能晒到的太阳,怎么到你这儿,倒成了只有死后才能实现的愿望?
风从屋外悄然吹入,轻拂过信纸,使得边角微微颤动,宛如一只即将振翅飞走的蝶。他凝视着那两个名字,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感——竹风与苏晴,或许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而只是在某个特定时刻,当竹风的角色被需要时,苏晴便戴上了他的面具。雷神脑海中浮现出一号曾说过的那句话:“苏晴这么多年不容易。”思及此处,他的胸口涌上一丝异样,像是钝痛,又像是酸楚。这是心疼吗?他无法确认,也无从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