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泥地里还残留着连日来的狼藉,被踩烂的草叶混着雨水陷在靴印里,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泥水和青草被碾压后的腥气。郭德远捏着秒表的手指微微泛白,表盘上的数字跳动到“67分钟”时,他喉结滚了滚,哑声开口
郭德远(老狐狸)“已经练了一小时零七分钟了。”
雷战的墨镜滑在鼻梁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咬下的西瓜汁顺着嘴角淌到脖颈,被他抬手随意抹掉。听到老狐狸的话,他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吐出籽儿,声音懒懒散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雷战(雷神)“行了。”
“嘀——”
老狐狸的哨声骤然划破雨幕,尖锐得像要劈开云层。他把秒表揣回口袋,扯着嗓子喊
郭德远(老狐狸)“不用练了!我宣布,地狱周结束——”
话音未落,泥地里的女兵们先是僵了一瞬,不敢相信耳朵。下一秒,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一声哭腔,紧接着,欢呼、嘶吼、甚至带着哭腔的笑混在一起,淹没了整个训练场。有人脱力地瘫在泥里,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满脸泥污却笑得灿烂。连你也忍不住别过脸,滚烫的液体混着脸上的泥水滑落,在满是污垢的皮肤上划出浅浅的痕,快得让人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澡堂里蒸腾的热气裹着皂角的清香,热水从头顶浇下,冲掉层层叠叠的泥垢,你站在喷头下,指尖划过皮肤时,仿佛能触到六年前那个雨夜的冰冷。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作训服,你没回宿舍,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训练场尽头的军旗底下。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不大,却密得像针,斜斜地扎在身上。你仰起头,让雨水打在脸上,摘掉军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军旗在雨里猎猎作响,鲜红的底色被雨水浸得更深,上面的星徽泛着冷光。
六年了。
从那个被黑暗吞噬的夜晚,到一步步爬向这片训练场,你走了整整六年。泥泞、血汗、背叛、挣扎……那些沉甸甸的过往像附骨之疽,此刻被雨水一泡,又开始隐隐作痛。脸上的湿意越来越重,你闭着眼,分不清是雨水灌进了眼眶,还是那些被强压了太久的泪,终于忍不住要涌出来。
“嗒、嗒。”
脚步声在雨里很轻,却格外清晰。你没回头,直到一片阴影罩住了你——是伞。
雷战站在你身侧,穿了件军绿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手里的黑伞稳稳地倾向你这边,把大部分雨都挡在了外面。他没说话,只是陪着。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你们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像有一片无声的海在涌动。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长到足够让雨势慢慢缓下来。你深吸一口气,雨水的凉意钻进肺里,让你清醒了几分。你直起身,后退半步,走出了那片干燥的伞下,重新站回雨里。
苏晴(竹风)“报告。”你的声音很稳,带着刚洗过澡的微哑,却字字清晰。
雷战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伞沿的水顺着边缘滴下来,落在他的雨衣上
雷战(雷神)“讲。”
你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墨镜后的方向,像是要穿透那层镜片
苏晴(竹风)“不要试图喜欢我,那将是你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他似乎愣了一下,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你没给他机会,转身就走。作训服很快被雨水打透,贴在背上,步伐却迈得又快又稳,泥水被踩得溅起来,打在裤腿上。
郭德远(老狐狸)“雷神。”
老狐狸撑着伞走过来,伞沿和雷战的伞碰在一起,发出轻响。他看着你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郭德远(老狐狸)“你们没有可能的。”
语气里有劝说,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警告。
雷战没回头,墨镜后的视线还胶着在那抹越走越远的身影上。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划过肩上的军衔,声音沉得像浸了水
雷战(雷神)“就因为军衔吗?”
这道杠星曾是他的荣耀,此刻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
老狐狸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军旗,眼神复杂得像团揉乱的线。想说的太多了——不止是军衔,是她眼底那片化不开的冰,是她走的路太沉,是他肩上的责任太重……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雷战(雷神)“那为什么哈雷可以?”
雷战忽然转过头,眉头拧成个结,语气里带着点不甘的执拗
雷战(雷神)“你们看的出来,我当然也看的出来,哈雷的眼睛就没从那小丫头身上离开过。”
雷战(雷神)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像是在问老狐狸,又像在问自己:“我就想知道,哈雷行,我为什么不行。”
老狐狸摇了摇头,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有些事,旁观者看得再清,也说不明白。当局者迷,往往要撞了南墙,才能真正懂。雨还在下,伞下的沉默比雨声更重,压在两个人的心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