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沈若雪跃入密林时，脚尖刚踩上树杈，后心的灼痛就炸开了。她在我身后轻呼一声，我们一前一后跌进潮湿的落叶堆里。身上的血还在流，每动一下，伤口就撕开一道更深的裂痕。
沈若雪先爬起来，伸手想扶我。我躲开她的手，靠在树干上慢慢起身。她没说什么，只是把袖子拉了拉，遮住手腕上那道被我刚才无意中抓出的红印。
“你撑得住吗？”她声音很轻。
我没回答，只低头看自己掌心。银光在经脉里游走得更快了，像是要冲破皮肤。指尖已经泛青，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
远处又传来破空声，越来越近。
我咬牙拽住她的手腕：“走。”
她没挣脱，任由我带着她在林子里穿行。脚下湿滑，几次差点摔倒，她都没喊疼。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我踉跄几步撞在树上。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喉咙里涌起腥甜。沈若雪停在我身边，喘着气说：“你伤口崩开了。”
我低头看胸前，血已经浸透衣衫。每一滴落在枯叶上，都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似的。
“你体内的力量……不太对。”她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想给我包扎，“比祠堂那会儿更狂暴了。”
我没拦她，只是盯着她低垂的睫毛。雨后的空气里有股清冽的草木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
“这就是九劫不灭体的代价吧。”我苦笑着咳出一口血，“每一次战斗，它都在吞噬我。”
她忽然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下一秒，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我胸口。
银光瞬间暴涨。
我猛地弓起身子，胸口像被火燎一样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视线一片模糊。耳边传来沈若雪急促的声音：“镇住它，不然你会杀了自己！”
“你在做什么！”我嘶吼着抓住她手腕，想要推开她。
她没松手，反而把符纸按得更紧了些。
雷光轰然炸开。
符纸化作灰烬，沈若雪被震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
我们隔着几步远对视，谁都没说话。
“你不信我。”她低声说，手指还按在树干上没移开。
我攥紧拳头，喉结滚动：“我连自己都信不过。”
她沉默片刻，忽然站直身子往前走。擦过我身边时，袖口飘起一缕檀香。
我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发堵。
黑暗中，一股毒腥之气悄然弥漫开来。
我鼻尖微动，警觉抬头。沈若雪也察觉到了，迅速站起，手按在袖中阵盘上。
数道黑影自林间闪现。
为首者披黑袍，手持长刀，眼神冰冷。其余几人散落四周，将我们围在中央。
“林渊，束手就擒，饶你不死。”黑袍人开口，嗓音沙哑刺耳。
我认出他气息，冷笑一声：“陆寒川的人来得真快。”
沈若雪忽然迈出一步，挡在我身前。她没回头，语气却异常冷静：“退下。”
黑袍人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抱拳：“属下见过小姐。”
我猛地转头看她：“你认识他们？”
她没答话，只淡淡道：“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离开。”
黑袍人迟疑片刻，最终带人退入林中，消失不见。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开口。
她转身，神色平静如常：“一个欠你命的人。”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半截撕破的袖角。檀香混着血腥味，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远处杀意再度袭来。
这次来得更快。
我瞳孔骤缩，体内银光不受控制地暴涨。皮肤隐隐有雷纹浮现，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龟裂。
“这次……我不逃了。”
我抬手，第一道雷光自掌心炸开，劈向最近敌人。那人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瞬间化作飞灰。
沈若雪在我身后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这股气息……不是凡人该有的。”
我一掌横扫，雷霆如怒龙般席卷而出。数十敌人瞬间被震飞，断枝残叶漫天飞舞。
我站在战场中央，银发飞扬，眼中无惧。
“你说得对。”我望向沈若雪，声音低沉，“我不是曾经那个废物林渊了。”
她怔在原地，望着我背影，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神色。
“你真的只是林渊吗？”她终于低声呢喃。
我没有回答。
风穿过林间，吹乱她鬓边碎发。月光洒下来，照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这时我才发现，她袖口沾着血迹——是刚才我抓她时留下的。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将袖子拉了拉。
远处黑暗中，一双猩红眼眸静静凝视着一切。
是白璃。
她藏身于树影之中，神情复杂。片刻后，她轻轻叹息，身影悄然隐入黑暗。
月光洒落，我靠在一棵树下喘息，耳边只剩风声与心跳。
沈若雪坐在我不远处，双手环膝，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夜色渐深，林中响起乌鸦悲鸣。远处山崖方向，隐约传来雷声回荡。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望着沈若雪离去的背影，喉头泛起血腥味。掌心还攥着那截撕破的袖角，檀香混着血气在鼻腔里盘旋。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追兵。
有人踩着枯枝走近，步伐轻缓，像是故意让我听见。
我猛地抬头，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短刀上。月光穿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林渊。”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手指一颤。
是白璃。
她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张苍白却精致的脸。她穿着素色长裙，赤脚踩在泥泞中，竟没沾半点污渍。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目光扫过我胸前的伤口，眼神微动：“你伤得不轻。”
“你来做什么？”我声音沙哑。
她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背撞上树干，伤口又渗出血来。
“担心你。”她抬手，指尖停在我胸口上方寸许，像是犹豫要不要碰我，“这股力量……你控制不住的。”
我嗤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陆寒川的人已经封锁了整片山林。你逃不出去。”
我攥紧拳头：“我不逃了。”
她看着我，忽然靠近了些。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和沈若雪的檀香不同，更清冽，带着些雪意。
“你真的以为，靠自己就能活下去？”她低声说，语气里有些惋惜，“林渊，你太天真了。”
我咬牙：“我不需要你可怜。”
她轻轻叹息，伸手想碰我脸。我偏头躲开，她手停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去。
“你知道沈若雪是谁吗？”她忽然问。
我心头一跳。
她继续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帮你吗？”
我盯着她，没说话。
白璃笑了，笑容却有些冷：“你以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其实……她才是最危险的人。”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你什么意思？”
她不挣扎，只静静看我：“她不是来救你的，林渊。她是来取你命的。”
我心头一震。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
白璃脸色一变，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经扑了过来。
是敌袭！
我翻滚躲开，刚站稳就看见三个黑衣人从林中闪出。他们动作迅捷，目标直指我。
我咬牙拔出短刀迎上。
第一人挥刀砍来，我侧身避开，反手一刀刺进他肋下。血溅出来，热的。
第二人从侧面袭来，我来不及闪避，硬生生挨了一刀，肩头火辣辣地疼。
第三个人已经逼近，手中匕首寒光凛凛。
忽然，一道银光闪过。
那人应声倒地，喉咙被割开，鲜血喷涌而出。
我愣住了。
白璃站在我面前，手中多了一柄细长的软剑。她背对着我，身形单薄，却挡下了致命一击。
“你——”我张口。
她没回头，只低声说：“快走。”
我没有动。
她转身看我，眼神焦急：“他们来了很多人，不只是刚才那些。”
我盯着她：“为什么帮我？”
她苦笑：“你不信我，可我还是……不想看你死。”
我心头一震。
远处果然又传来脚步声，比之前密集许多。
白璃拉住我手腕：“走！”
我却猛地甩开她：“沈若雪呢？”
她愣住：“什么？”
“你说她来取我命。”我盯着她，“那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白璃咬唇，神色挣扎片刻，终于低声说：“她是沈家的大小姐，也是……陆寒川的未婚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