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圣旨,传得飞快。
这次来的,不是苏培盛。
是内务府一个管事的小太监,尖嘴猴腮,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捏着嗓子,站在那道依旧只开了一人宽的门缝前,高声宣读。
“皇上有旨!”
“翊坤宫年氏,禁足期间,理应清心寡欲,节俭自省!”
“即日起,所有份例用度,减半供应!”
周宁海的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
颂芝站在他身后,听到这话,手脚瞬间冰凉。
那小太监宣读完,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尖刻的笑。
“周总管,接旨吧。”
“这可是皇恩浩荡,您可得让娘娘好好体会才是。”
周宁海一言不发,伸手,接过了那卷明黄的圣旨。
“砰!”
宫门,再次关上。
将那小太监得意的嘴脸,隔绝在外。
***
主殿内。
颂芝几乎是跑进去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娘娘!娘娘!”
“皇上他……他断了我们的用度!”
年世兰正拿着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根乌木铁簪。
仿佛没听到。
颂芝急得快要跺脚。
“娘娘!份例减半!这天寒地冻的,炭火、吃食、用度……这可如何是好啊!”
年世兰终于抬起了眼。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减半?”
她轻轻地问。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还真是小气。”
“颂芝,本宫问你,你怕不怕?”
颂芝一愣,随即挺直了腰杆。
“奴婢不怕!奴婢誓死追随娘娘!”
“好。”
年世兰站起身。
“那就让阖宫上下的人都看看,本宫到底会不会被这点小伎俩困死。”
***
午膳时分,报应就来了。
送膳的小太监,连头都不敢抬。
食盒打开。
没有玉脂蟹黄,没有燕窝芙蓉。
只有一桶糙米饭,两碟蔫了吧唧的青菜,还有一锅清得能照见人影的汤。
几个小宫女的眼圈,当场就红了。
这连宫里最低等的奴才吃的都不如。
这日子,还怎么过?
一时间,人心惶惶。
“哭什么?”
年世兰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她扫视着殿内众人,目光锐利如刀。
“没了他胤禛的赏赐,本宫就得饿死不成?”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颂芝。”
“奴婢在。”
“开库房。”
颂芝一怔。
“开哪个?”
“本宫的私库。”
***
那不是放杂物的库房。
那是她年世兰从年家带来的,真正的嫁妆和体己。
沉重的楠木箱子,一字排开。
箱盖打开的瞬间。
满室金光。
差点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金锭子,银元宝,东珠,翡翠,和田玉……那些只在传说里听过的珍宝,此刻像不值钱的石头一样,堆满了整个箱子。
宫女太监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年世兰走到一口箱子前,随手拿起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金元宝,在手里掂了掂。
她冷笑一声。
“他想用银子困死我?”
“可笑。”
“他忘了,我年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从今天起,你们的月例,本宫双倍发。”
“嚯——”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震惊,变成了狂喜。
年世兰将金元宝扔给颂芝。
“拿去!”
“告诉内务府那帮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就说翊坤宫不吃皇粮了!”
“我们,自己开火!”
颂芝重重地点头,眼眶里是激动的泪。
“是,娘娘!”
年世兰又看向周宁海。
“周宁海。”
“奴才在。”
“你去宫门口贴个告示。”
“就说翊坤宫,高价采买山珍海味,新鲜蔬果。现银结算,绝不拖欠!”
周宁海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洪亮如钟。
“奴才,遵命!”
这已经不是禁足了。
这是在皇宫里,自立山头!
年世兰看着满屋的金银,眼神却越过这些,望向了养心殿的方向。
胤禛,你的第一招,太弱了。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