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山城的秋意渐浓时，训练楼的窗户总蒙着层薄薄的水汽。清晨六点，官俊臣推开排练室门，看见左奇函正蹲在地上数创可贴——张桂源昨天练侧手翻时蹭破了膝盖，杨博文的脚踝也在走位时扭了下，连聂玮辰都因为扒舞太急，指甲在地板上抠出了血痕。

“贴这个没用，”官俊臣把热好的牛奶递过去，“等会儿让老师带些药膏来。”

左奇函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熬夜改词的红血丝：“刚写完新段落，等下唱给你们听。”他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波浪线，某句歌词被圈了又圈：“少年的骨头该响，不是哭腔。”

那天的声乐课出了点小插曲。张函瑞练到高音区突然卡住，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手指紧紧攥着谱架。杨涵博悄悄把自己的润喉糖塞给他，魏子宸主动提议合唱试试——他的低音稳稳托住张函瑞的声线，像两只手轻轻托着一片羽毛，竟意外地和谐。

“这样不错。”声乐老师在钢琴旁点头，“团队不是非要每个人都站在最高处，互相接住才更重要。”

陈浚铭举着手机录下这段和声，屏幕里张函瑞的眼眶有点红，却在结尾时和魏子宸相视一笑。“这得存进咱们的‘破局’文件夹，”他晃了晃手机，“以后谁偷懒就拿出来看看。”

真正的考验在初冬降临。公司通知他们参加跨年夜的直播演出，要和其他练习生团队同台竞技。消息传来那天，训练室的时钟仿佛走得特别慢，张桂源把篮球拍得邦邦响，最后一下砸在地上：“怕什么？咱们练的时间比谁都多。”

聂玮辰和李煜东在角落窃窃私语。两个最小的少年拿着节拍器，反复核对编舞的卡点。“我总怕跳错。”李煜东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在节拍器上按出红印。聂玮辰拍了拍他的背，动作像极了当初杨博文教他走位时的样子：“跟着我，错了我拽你一把。”

演出前三天，舞台设备出了故障。彩排时背景屏突然黑屏，追光灯也歪了角度。官俊臣当机立断让大家清唱走位，张奕然举着手机当临时打光，左奇函索性扔掉耳返，用最原始的嗓音喊出说唱部分，回声在空旷的场馆里荡开，竟比带音效时更有力量。

“这样也能演。”杨博文喘着气笑，汗水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咱们靠自己就能发光。”

跨年夜的后台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张函瑞对着镜子最后一次开嗓，杨涵博帮他理了理衣领；陈浚铭给每个人发了颗橘子糖，说“甜的能压惊”；官俊臣把写着成员名字的手幅分给大家，指尖划过“王浩”“黄朔”那两个被小心粘上去的名字时，停顿了半秒。

“准备好了？”他抬头问。

十双手叠在一起，温度从掌心传到心里。左奇函突然哼起那首没写完的歌，张函瑞跟着加入和声，聂玮辰用手指在裤腿上敲出节拍，最后变成所有人的合唱，震得化妆镜上的灯泡轻轻摇晃。

聚光灯亮起时，杨博文看见台下的荧光棒汇成星海。他们跳着练了无数遍的舞蹈，唱着改了又改的歌词，连魏子宸的低音都比平时稳了三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官俊臣牵着大家鞠躬，他看见张桂源偷偷抹了把脸，又立刻扬起笑来。

回训练楼的路上，雪粒子飘了下来。陈浚铭掏出手机拍雪景，镜头里左奇函正给杨博文暖手，张函瑞和聂玮辰凑在一起看演出回放，李煜东举着半盒橘子糖分给大家。

“明年咱们去更大的舞台。”官俊臣的声音混着落雪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杨博文咬着糖抬头，看见训练楼的窗户亮着灯，像一双双在冬夜里守望的眼睛。他忽然想起王浩离开前，把自己的舞蹈鞋放在他柜子里，鞋里塞着张纸条：“别停。”

此刻雪越下越大，却一点不觉得冷。少年们的脚印在雪地上排成一串，朝着亮灯的方向延伸，像一条正在生长的路。

“拍张照吧。”张奕然提议。

镜头里，十张冻得发红的脸上都带着笑，背景是漫天飞雪和亮着灯的训练楼。杨博文抢过手机打字，删删改改最后写成：“未完待续。”

发送的瞬间，左奇函把围巾解下来套在他脖子上，带着所有人的体温，暖得像个小小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