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天刚蒙蒙亮，训练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张桂源扶着腰，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一步一挪地蹭进来。他昨天听王浩说要检查基本功，愣是缠着杨博文多练了半小时，结果今早起来腰更疼了，却还是惦记着给大家热早饭。

“哟，小伤员还来当劳模？”左奇函从钢琴凳上弹起来，抢过他手里的桶，掀开盖子就闻到糯米香，“是你妈寄的八宝粥？”

张桂源点头，往瑜伽垫上坐时倒吸口凉气，却梗着脖子说：“我这是为了保持状态，等王浩回来跟他battle。”话音刚落，就被杨博文敲了下后背：“再逞强，明天就让你坐着看我们排练。”

陈浚铭举着摄像机跟过来，镜头里张桂源噘着嘴揉腰，左奇函正舀了勺粥往他嘴里送，白糯米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窗外的冰棱还在滴水，滴答声混着钢琴上断断续续的和弦，倒像首不成调的晨曲。

快到中午时，官俊臣突然指着窗外“哎”了一声。大家齐刷刷转头，就看见楼下的雪地里站着两个身影——王浩正把吉他往背上甩，黄朔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两人踩着水洼往楼里跑，羽绒服上还沾着没化的雪粒。

训练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王浩刚要喊“我们回来啦”，就被扑过来的左奇函撞得后退三步，黄朔手里的袋子“哗啦”散开，滚出一地红果，圆滚滚的像串掉在地上的星星。

“这是山里的沙棘果，泡水喝特酸。”黄朔蹲下去捡，指尖被冻得通红，“我妈说能开胃，练歌累了喝正好。”

张桂源早就忘了腰伤，一蹦三尺高抢过果子：“我就说要带吃的吧！”却被王浩拽住后领：“先检查基本功。”他说着往镜子前一站，抬抬下巴，“来，左奇函，昨天说的转身动作，给我来一个。”

左奇函吐吐舌头，却立刻摆好姿势。杨博文往旁边退了退，看着他膝盖在垫子上划出弧线，比昨天流畅了太多，转身时带起的风把乐谱吹得哗啦响，正好翻到“等归队”那页。

黄朔把沙棘果倒进盆里洗，水珠溅在吉他弦上，弹出一串清亮的音。他抬头时，正好看见李煜东拿着乐谱走过来，指尖点着那段加了小提琴的间奏：“我改了改，你听听能不能合上。”

小提琴的弓刚搭上去，聂玮辰就敲响了鼓。官俊臣和张函瑞跟着哼起和声，王浩突然加入进来，声音里带着雪后的清透。杨博文踩着鼓点跳起地板动作，左奇函凑到钢琴前，即兴弹了段欢快的旋律，张桂源也忍不住跟着拍手，腰上的疼好像都被这热闹冲淡了。

陈浚铭的镜头扫过墙上的歌词——左奇函新添的那句“冰棱化了会成河”旁边，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枫叶，是黄朔夹在乐谱里带回来的，红得像团燃烧的火。张奕然在地板的笑脸旁又画了串音符，雪水干了的痕迹成了天然的五线谱。

傍晚时，夕阳把训练室染成暖橙色。王浩举着沙棘果泡水，挨个给大家碰杯，玻璃杯相撞的脆响里，左奇函突然说：“今晚别回去了，咱们通宵排练吧，把冬专的歌顺一遍。”

“赞成！”聂玮辰把鼓棒往鼓面上一敲，红绳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我带了折叠床，挤挤能睡。”

杨博文看着窗外——融化的雪水汇成小溪，顺着路边的沟往下淌，倒映着天边的晚霞，真成了左奇函写的“冰棱化了会成河”。他口袋里的玫瑰花瓣好像被体温焐热了，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香。

黄朔突然拿起小提琴，拉了段新写的前奏。李煜东立刻凑到钢琴前伴奏，王浩和张函瑞的歌声慢慢升起，左奇函抱着吉他加入进来，鼓点落下时，杨博文突然在垫子上转了个圈，裙摆似的衣角扫过地板，带起片细小的灰尘，在夕阳里跳舞。

陈浚铭按下暂停键，摄像机的红灯灭了。训练室里的歌声还在继续，混着沙棘果的酸香、药膏的淡味，还有窗外渐浓的暮色。墙上的歌词被大家的影子覆盖，又在歌声里渐渐清晰，像串被晚风托起的灯笼，照亮了整个等待春天的夜晚。

而明天，当第一缕阳光晒进训练室时，他们的合唱会更响亮——因为那些缺席的声音，终于都回到了最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