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大学的天台铁门锈迹斑斑，被夜风撞得吱呀作响。陈默靠在栏杆上，左手按着腰间的格洛克，枪身的冷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雨已经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银丝，缠在他湿透的发梢上。左眼睑的刀疤被雨水泡得发麻，像有条小蛇在皮下蠕动。
凌晨一点的风裹着茉莉香飘过来时，陈默的指尖在扳机护圈上顿了顿。苏雪的白色连衣裙在楼梯口晃了一下，像朵被雨打蔫的栀子。她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泛白，耳后的蝴蝶纹身被湿发遮了一半，倒像只折了翅的虫。
“你来了。”苏雪的声音比雨丝还轻，站在三步外不敢靠近。她手腕上的淤青被长袖遮住，露出的脚踝却有圈新的红痕——那是被细麻绳勒过的印子。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亮着老管家十分钟前发的消息：“陆辰的车在教学楼下绕了三圈。”他抬眼时，正看见苏雪的目光在他腰间扫过，喉结轻轻动了动。
“三年前你说要去巴黎。”陈默突然开口，风卷着雨沫打在两人中间，“现在蝴蝶纹身、钻石戒指，倒像是陆辰给你的‘嫁妆’。”
苏雪的脸瞬间白了，信封从手里滑下去，几张泛黄的照片散出来。陈默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照片时猛地顿住——那是父亲车祸前一天，在滨海大学基金会办公室拍的，照片里父亲手里拿着本账册，身后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侧脸和张教授有七分像。
“这是我在陆辰书房偷的。”苏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父亲陆辰龙每个月都来学校，和张教授在画室对账。上个月我听见他们说‘陈敬山的账必须平’，还提到了东南亚的船。”
陈默捏着照片的指节泛白。父亲陈敬山生前是滨海大学的客座教授，负责基金会审计，三年前的车祸来得蹊跷，警方当时定的是“机械故障”。现在想来，那根本是场被包装成意外的谋杀。
“你耳后的蝴蝶，”陈默盯着她耳后，“是陆辰逼你纹的？”
苏雪猛地捂住耳朵，眼泪砸在地面的水洼里：“他说我要是敢跑，就把我妈送进精神病院。”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那天在医院，我留香包给你，是怕陆辰发现。纸条里的‘天台’，其实是暗号，真正的东西在画室——”
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陈默拽着苏雪躲到水箱后面，探头时看见三辆黑色轿车停在教学楼下，陆辰带着五个黑衣男人往楼梯口走，其中两个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枪。
“他怎么会来？”苏雪的声音发颤。
陈默摸出钢笔，旋开笔帽露出微型摄像头，对准楼梯口：“你以为他会信你单独来见我？”他突然注意到苏雪的帆布鞋鞋带松了，鞋跟处沾着点暗红色的漆——那是画室后门的颜色，“你在画室放了什么？”
苏雪从头发里摸出把小巧的铜钥匙，递过来时手在抖：“张教授的保险柜钥匙，里面有他们洗钱的明细，还有……”她的话被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快走，从消防通道下去，老管家在东门等你！”
陈默攥紧钥匙，突然把格洛克塞给她：“会用吗？”
苏雪愣住了。
“保险栓在侧面，”陈默按住她的手教她上膛，“记住，别信任何人，包括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辰的笑骂声穿过来：“苏雪，我的好未婚妻，你把人藏哪儿了？”
陈默推了苏雪一把，自己转身往天台另一侧跑。雨又大了起来，打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他听见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去，打在水箱上迸出火花。
“抓住他！”陆辰的吼声混着雨声炸开。
陈默翻出天台栏杆，抓住排水管往下滑。铁皮被雨水泡得发滑，他的手心被磨出血，左肩胛骨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衬衫往下淌。快到三楼时，他看见画室的窗户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翻身跳进画室时，浓重的松节油味扑面而来。画架上蒙着块白布，掀开后露出幅未完成的油画——画面上是艘在暴雨中航行的船，船身印着星辰集团的标志，甲板上堆着几十个黑色箱子，箱子上的编号和照片里账册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墙角的保险柜泛着冷光。陈默插进去钥匙，转动时听见锁芯“咔哒”一声响。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老管家的短信：“苏小姐被陆辰带走了，说要去码头‘见船’。”
保险柜门缓缓打开，陈默看着里面的东西，瞳孔骤然收缩。
窗外的雨又变成了瓢泼之势，滨海大学的钟楼敲了两下，陈默抓起保险柜里的东西，转身冲进雨幕。远处的码头方向，隐约传来轮船的鸣笛声，像头蛰伏的巨兽，在夜色里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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