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沉船

暴雨在午夜时分达到了顶峰。

　　陈默把油门踩到底的时候，雨刮器已经完全失灵。挡风玻璃上的水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后视镜早被狂风掀飞，只能凭借记忆在滨海码头迷宫般的栈桥间穿行。

　　"轰隆！"

　　左侧船坞传来集装箱倒塌的巨响，整片防波堤都在颤抖。陈默单手打方向盘避开横飞的钢板，右臂伤口随着动作撕裂般疼痛。止血绷带早已浸透，衬衫黏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手机在副驾座震动，弹出的定位图显示苏雪被带到了"幽灵鲨号"——那艘传说中专门运输违禁品的万吨货轮。导航终点不断闪烁的红点正在海中央移动，陈默猛打方向盘驶向最近的突堤码头。

　　轮胎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声响，三辆黑色奔驰几乎同时从暗处冲出。车顶探照灯撕开雨幕，霰弹枪的火舌瞬间撕裂空气。陈默猛打方向撞向水泥墩，整辆车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后重重砸进海里。

　　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的瞬间，他摸向腰间的格洛克17。防水套里的枪械还带着体温，弹匣里剩余的五发子弹足够解决这几个喽啰。浮出水面的刹那，对讲机里传来沙哑的吼叫："陈默！你以为单枪匹马就能对付整个南洋商会？"

　　货轮的轮廓在暴雨中若隐若现，甲板上移动的红外线瞄准点像死神的凝视。陈默甩出钩索勾住起重机吊臂，钢丝绳在暴雨中铮铮作响。当他纵身跃向船舷时，背后的伤口几乎要撕裂胸膛。

　　货舱门开启的瞬间，柴油与血腥气的混合臭味扑面而来。二十几个黑衣人呈扇形包围过来，领头的络腮胡狞笑着举起AK-47："陆少说了，要留着你全须全尾...啊！"

　　子弹精准贯穿持枪者的咽喉，陈默借着集装箱的掩护连续点射。弹壳叮当作响间，他注意到最内侧的集装箱喷着特殊编码——正是父亲当年经手的文物运输标记。

　　"找死！"陆辰从暗处现身，蛇形纹身在战术手电下狰狞蠕动。他手中的镀金左轮泛着冷光，弹巢里装着消音器："知道为什么选在码头？这里可是你老子验收货物的地方。"

　　两道人影交错而过，陈默的肩膀再次中弹。他顺势将对方推向操作台，剧烈的爆炸让整个货舱剧烈摇晃。趁着硝烟弥漫，他摸向角落的应急斧劈开集装箱。

　　"爸！"惨叫卡在喉咙里。陈敬山的遗体被铁链悬挂在集装箱横梁上，胸前插着支折断的钢笔——正是案发当天他用来记录账目的那支。颜料桶倾覆在尸体旁，靛蓝色液体顺着血迹蜿蜒流淌。

　　头顶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陆辰操纵着吊车将另一个集装箱砸向陈默。千钧一发之际，苏雪举着灭火器砸向操作台。她耳后的蝴蝶纹身已经结痂，手里紧握着从陆辰保险柜盗取的U盘。

　　"快走！"苏雪将U盘塞进陈默手中，自己挡在即将闭合的舱门前。陈默看着她脖颈间若隐若现的追踪器，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那个反复出现的名字：林清浅。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引擎舱方向传来连环爆炸。老管家带着洪门弟子从救生艇攀上甲板，霰弹枪的火光映亮半边夜空。陈默趁乱割断苏雪手腕的绳索，两人顺着缆绳滑向海面。

　　"轰！"

　　最后一枚照明弹升空时，陈默看清了货轮吃水线下若隐若现的导弹发射架。苏雪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陆辰龙在湄公河的据点..."话音未落，整艘货轮在火光中缓缓沉没。

　　海浪将两人推向礁石，陈默用体温焐着苏雪冰凉的手指。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望着天边泛白的鱼肚，终于露出三天来的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