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总是觉得自己记性很好。
他们曾经讨论过彼此见的第一面是在什么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内容。
杨博文非常臭屁地冲白敛大笑,说你肯定不记得了,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我们见的第一面是在初一的第一次月考,考场是按入学考试成绩分的,入学考试张桂源排年级第四,他坐我前面,你排第十六,你正好坐我旁边。”杨博文回忆着还要拉踩一下白敛,说你看你这个表情,你肯定不记得了。
杨博文说他对那个场景记忆深刻,因为白敛那时候无论走到哪儿总是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的时候带着冷风,杨博文惊叹,居然有人比他还能装高岭之花。
白敛听他说自己的回忆的时候只低头吸了一口奶茶,并不应和他的话。
事实上她当然记得,但是他们俩的第一面,其实并不是在那个时候,杨博文才是他们俩之中真正的不记得了的那个。
白敛记得那是初一开学第一个星期的时候。
大多数同学都还不适应初中生活,她也不例外,加上她入学考试没考好,给自己的心理压力还蛮大的。
某天,忘了究竟是什么情况,总之是非上课时间,教学楼没什么人的时候,她在教室自习。
后来教室又进来了几个本班的同学,用班里的电脑放歌吵闹。
虽然白敛很不满,但是因为是非上课时间,她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她有在教室自习的权力,同学也有在教室玩闹的权力。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紧闭的教室门忽然被人踢开了。
白敛从书里抬起头来,听见那人冷冷地提醒道,“麻烦安静点,这里是教学楼,有人在学习,还有一会儿政教处的老师可能会上来。”
可能因为她坐在角落里,也可能因为那天教室的光线不佳,对方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扫过她一眼,白敛却记住了他的脸。
人走后,她继续看书,听见刚刚在教室放歌的那几个男生讨论。
“那个是楼下5班的班长杨博文吧?拽什么啊?”
“他自己不是也……”
他们后面再说什么白敛就没听见了,她在心里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杨博文。
那才是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是杨博文不知道的第一次见面。
再后来他们其实经常会在学校里遇到,比如教学楼,老师办公室,图书馆,学校超市和食堂。
说来奇怪,当你注意到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世界很小,有些人无处不在。
杨博文所说的第一次月考他们分在同个考场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见了数不清多少次面,可惜杨博文不知道,也就没有记住过。
不过杨博文对她的最初的记忆竟然来自于第一次月考的时候,白敛也觉得很震惊。
她以为杨博文会注意到她,起码得是在他们一起站过领奖台之后,没想到他记住她比她想得更早,只是没有她早。
对于冷脸,她其实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她不笑的时候表情就那样,那个时候的性格也孤僻,再加上刚进初中有点放不开,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杨博文说她冷脸她是认的,因为不止杨博文说过,后来她的很多朋友,也说在刚见面时她看起来特别高冷,特别生人勿近。
她甚至因为天生臭脸而被班里的一部分人冷暴力过,好久好久之后她知道自己被排挤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看见她就觉得她很凶。
很无聊,很幼稚,很以自我为中心的理由。
她的初一一年基本就是那样一个人待着度过的。
那一年,白敛单方面认识了杨博文,杨博文也单方面认识了白敛,他们没有更多交集,没有说过话。
直到初二开学,他们被学校从各个平行班里抽了出来,组成了重点班。
开学第一天,白敛记得她走进班里时连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在这时坐在第二排靠窗位置的杨博文朝她招了招手,“嗨,白敛,你要和我一起坐吗?”
那就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很惊讶,一边放下书包,一边说着谢谢,最后问他,“你知道我啊?”
她除了入学考试考了年级第十六以外,初一的每一场考试都保持在前十以内。
但白敛不觉得杨博文会因为她是前十而记住她,因为他总是考第一,次次第一。
白敛以为在考第一的人看来,第二名和第二百名应该都没什么差别才对,何况她连第二都不是。
她那会儿老考第六,偶尔七八,从来没进过前五,所以白敛那时候真的很好奇,杨博文究竟为什么会记住她?
杨博文尴尬地挠挠头,“我知道你啊,你是十六班的第一名,我们经常一块儿领奖,你的优势科目是文科,我们语文老师老夸你,我还研究过你的答题卡。”
能被年级第一研究,可能也挺不容易的。
这就是他们俩的故事的正式起点,后来的后来,有人问白敛有没有后悔过,她说她从未后悔,她甚至很感谢那个夏天杨博文叫住了她。
因为她之所以成为今天的白敛,有一半是杨博文的白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