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三千枚切面折射的光芒将陆家老宅宴客厅照得如同手术室般惨白。二十四人座的黑胡桃木长桌铺着冰岛雁鸭绒桌布，每道银质餐盖都映出苏晚僵硬的倒影。侍应生揭开主菜盖的刹那，雪龙鱼眼珠在奶油浓汤里翻出死白。"苏小姐认得这鱼吗？"二婶周雅琴的银筷突然敲响波西米亚水晶杯，声波震得汤面漾开涟漪，"雪龙鱼只活在北极圈冰层下，你父亲打渔那破船——"
银筷如毒蛇刺进鱼眼，混着脑浆的浓汤溅上苏晚锁骨。冰凉的粘腻感顺着肌肤滑进衣领，周雅琴的玳瑁指甲在烛光下泛起蜈蚣般的紫光。"贫民窟的舌头只配舔泔水桶！"满座哄笑声中，陆明轩的微型镜头从青花瓷瓶后探出，红外线光斑锁住苏晚礼服前襟——那里别着的三根针灸银针随呼吸微微起伏。主位的陆沉渊突然展臂环住她的腰，苏晚猝不及防跌坐他腿上。檀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男人左手覆住她握刀的手，银餐刀凌空劈下——
"铮！"
半片玳瑁指甲旋转着落在松露浓汤里，血丝在奶油漩涡中晕开。
"二婶的凶器挑错地方了。"陆沉渊握着苏晚的手切割神户牛排，锯齿刃精准划过周雅琴来不及收回的指尖。血珠滚进餐盘时，他刀尖挑起带血指甲掷向陆明轩："垃圾该进垃圾桶。"苏晚被他铁箍般的手臂禁锢着，尾椎抵住他腰腹绷紧的肌肉群。餐刀突然塞进她掌心，刀刃倒映出陆明轩惊愕的脸——镜头正聚焦她胸针后的暗袋，那里藏着《顾氏针灸秘要》的微型胶卷。
"吞。"陆沉渊叉起带血丝的牛排抵住她唇缝。血腥味漫过味蕾的刹那，周雅琴碰翻的勃艮第杯在羊绒地毯洇开血泊。苏晚挣扎扭头，撞进陆沉渊灰蓝色瞳孔里的暴风雪。他拇指抹去她唇角血渍，犬齿擦过耳廓："陆家的狗——"喉结滚动声里，餐刀猛然扎穿陆明轩偷拍的手机，"得学会啃骨头。"
暴雨在宾利车顶敲出密集鼓点。陆沉渊扯开领带，酒精湿巾狠狠擦过苏晚握刀的手，皮肤泛起火烧般的红痕。"陆家的脸是镀金的盾。"他甩出《陆氏主母戒律》砸在她膝头，羊皮卷宗滑落展开：【条目七：银器不可染血】。隧道黑暗吞噬车厢时，他掐住她后颈按向车窗："再拿银器当凶器..."挡风玻璃映出他唇角的冷笑，"就剁了喂雪龙鱼。"
佣人房霉味混着杀虫剂气息。苏晚清洗礼服时，檀香从通风管钻进鼻腔——与书房门缝溢出的气息同源。她赤脚潜入主宅，书房门缝泻出缕缕金光。红木抽屉裂着罅隙，半张泛黄照片卡在缝间：宝蓝旗袍下摆的并蒂莲刺绣上，深褐污渍形如抓痕。指尖触及照片边缘时，走廊炸响管家的怒喝："滚出来！"
惊雷劈开夜幕。苏晚蜷在铁架床上，银针在掌心烙下红痕。闪电照亮院墙，陆明轩立在紫藤架下，手机屏幕映着他扭曲的脸。视频里周雅琴包裹纱布的手戳向镜头："那套顾家金针..."画面突然放大——苏晚衣襟内的银针特写占满屏幕，针尾"顾"字在显微镜头下现出双蛇暗纹。
"掘地三尺也要查！"周雅琴的指甲抠进纱布渗出血迹，"顾明薇的陪葬品怎会在这？"
暴雨如鞭抽打窗棂。苏晚展开偷藏的戒律羊皮卷，夹层飘落焦黄便签：【忌檀香——母遗训1989.3.16】。她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偷带的松露酱上。银针蘸血扎进臂弯穴位，剧痛中幻象迸现：书房抽屉深处，宝蓝旗袍女人躺在血泊里，断裂的银针插在左胸第三肋间——与陆沉渊的旧疤位置重合。
门缝下悄无声息塞进牛皮信封。撕开封口，三根金色长发缠着带血的手术刀片：【下次是眼睛】。信封内衬印着夜莺会所烫金火漆——与父亲赌债单的封蜡图案相同。
狂风撞开窗扉。苏晚将金发放进《顾氏针灸秘要》残卷，血渍浸透的扉页浮现金色篆文：【破妄针需至亲心头血为引】。引擎咆哮撕裂雨幕，劳斯莱斯幻影冲破铁门。车灯扫过窗台的刹那，后座陆沉渊抬眼望来，颈侧三道新鲜抓痕正渗出血珠——与她幻视中旗袍女人指甲的间距分毫不差。
暴雨如注。陆沉渊踏进书房甩落湿透的西服，抽屉深处的相框被取出。照片上穿宝蓝旗袍的女子站在紫藤花架下，颈间双蛇项链闪着寒光。他指尖抚过女人右手的翡翠戒指——戒面内侧刻着微雕小字"赠晚晚"。窗外闪电劈亮相框玻璃，倒映出苏晚在佣人楼偷看的身影。陆沉渊突然用打火机燎烤照片背面，焦痕处显现两行血书：
金针封魂 廿载为期
破妄者 吾女晚晚
火苗吞噬"晚晚"二字的瞬间，整座老宅电路爆出火花。黑暗中，苏晚枕下的银针突然发出蜂鸣，针尾"顾"字亮起幽蓝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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