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档案

暴雨砸在警局档案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林砚把第三杯冷掉的咖啡推到一边，指尖在泛黄的卷宗上划出浅痕——《2003年白桥镇连环失踪案》，卷宗编号最后三位是“013”，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哥，还没找到吗？”林薇抱着文件夹撞开铁门，雨水顺着她的发尾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她是法医系的实习生，今天本该轮休，却被哥哥一个紧急电话叫到这栋即将拆除的老楼。

林砚指着卷宗第十二页末尾的空白：“这里本该有关键记录。目击者最后一次看到第五个失踪者时，手里拿着本红色笔记本，可到了第十三页，所有线索都断了。”

卷宗的纸页边缘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掉了一页。林薇翻到卷宗封底，夹层里掉出张褪色的照片：五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石桥上，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笑得格外灿烂，胸前校牌写着“陈默”。

“是他？”林薇的呼吸顿了半秒。这个名字在她的解剖学笔记里出现过——三个月前，城郊河沟里发现的无名男尸，DNA比对显示与十年前失踪的陈默完全吻合，可尸体的死亡时间却被判定为“不超过一周”。

档案室的日光灯突然闪烁起来，电流发出滋滋的怪响。林砚注意到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被雨水洇得模糊不清，凑近了才辨认出：“第十三页在钟楼第三层。”

“白桥镇的老钟楼不是早就塌了吗？”林薇的指尖发凉。她突然想起解剖陈默尸体时的怪事——死者的胸腔里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叠成方块的纸页，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随手扔进了焚化炉。

铁门被风撞开，卷进股带着泥土腥气的寒风。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有道新月形疤痕。

“我知道第十三页写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像浸透了雨水，“因为那是我写的。”

林砚摸向腰间的配枪，却被对方更快地按住手腕。男人掀开帽檐，露出张与照片上少年截然不同的脸，唯有那道疤痕与陈默尸检报告里的描述分毫不差。

“你是谁？”林薇的声音发颤。

“陈默。”男人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个塑封袋，里面装着半张烧焦的纸，“准确说，是还没被写进结局的陈默。”

纸页上残留的字迹显示，第五个失踪者发现了校长挪用赈灾款的秘密，而那本红色笔记本里，藏着十三位受害者的名单。第十三页本该记录着幕后真凶的名字，却在卷宗归档前夜被人销毁。

“销毁它的人，是你父亲。”陈默的目光落在林砚胸前的警徽上，“当年的派出所所长林振国，把第十三页藏进了钟楼，然后伪造了我们的失踪案。”

日光灯“啪”地熄灭，档案室陷入一片漆黑。林砚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突然照出排用血写的字：“今晚十二点，钟楼重现。”

陈默的身影在黑暗中变得模糊，像是要融进潮湿的空气里。林薇突然想起焚化炉里那张纸页的纹路，与眼前这半张烧焦的纸完全吻合——她亲手烧掉了唯一的证据。

“别找了。”陈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第十三页早就变成了诅咒。每个见过它的人，都会成为新的页码。”

暴雨还在倾泻，老楼的墙皮簌簌剥落。林砚翻开卷宗的第十二页，原本空白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行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上去：

“2023年7月15日，林砚、林薇于档案室失踪，现场遗留半张纸页。”

手电筒的光束晃过陈默的脸，林砚这才发现他的瞳孔里没有倒影，只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在蠕动，最后凝结成清晰的数字：13。

这时，远处传来钟楼的钟声，沉闷而悠长，一共响了十三下。林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新月形的疤痕，正渗出鲜红的血，在卷宗上晕开，像极了某个未写完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