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雨还没停。林砚盯着电脑屏幕上反复闪烁的光标,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解剖室的消毒水气味似乎还沾在袖口——林薇从陈默尸体里找到的纸团,经技术科复原后,只显出半行字:“钟楼第三层,砖缝藏着……”
“哥,你看这个。”林薇推开门,手里捏着张泛黄的课表。是从白桥镇中学旧档案里翻到的,2003年的初三(1)班名单上,陈默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十三次,每个圈里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钟楼。
林砚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去年冬天,躺在病床上的林振国总对着天花板喃喃:“钟敲十三下的时候,砖会自己打开……别让他们找到第十三块砖。”当时他只当是老年痴呆的胡话。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画面是雨夜的废墟,镜头对着半截塌掉的钟楼骨架,隐约能看见第三层的破窗里,有团黑影正用手指抠着墙缝。背景音里,除了雨声还有机械表的滴答声,每响十三下,黑影就停顿一次。
“是陈默。”林薇的声音发紧。视频里的人影穿着黑色连帽衫,抬手擦汗时,下巴上的新月疤在闪电下亮得刺眼。
两人驱车赶往白桥镇时,雨势突然转急。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倒塌的钟楼轮廓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砚停下车,发现钟楼脚下竟新立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第十三页,等你补全。”
“补全?”林薇蹲下身,指尖触到木牌下的泥土,竟摸到块冰凉的金属。是把生锈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013”。
第三层的楼梯早已朽烂,他们踩着摇摇欲坠的横梁往上爬。破窗灌进的风带着股纸灰味,林砚用手机照向墙面,果然在第十三块砖的位置看到道裂缝。钥匙插进去的瞬间,砖面“咔嗒”弹开,露出个黑沉沉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纸页,只有个铁皮盒子。打开的瞬间,林薇突然捂住嘴——里面装着十三根指骨,每根指骨上都缠着泛黄的纸,纸上的字迹与卷宗里的笔迹完全一致。
“2003年6月13日,找到第一根……”林砚念着最上面的纸,心脏猛地缩紧。这些指骨明显属于青少年,而失踪案的第五个受害者,正是在这天消失的。
这时,钟楼突然剧烈晃动。林薇抬头,看见陈默站在破窗边,手里举着个正在燃烧的笔记本,红色封皮在火里蜷成一团,像只垂死的蝴蝶。
“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里,一页页烧掉了证据。”陈默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他以为烧掉纸页就能让我们消失,却不知道每烧掉一页,我们的骨头就会多出一根。”
指骨突然开始震动,缠在上面的纸自动展开,在空中拼出半张残缺的表格——是赈灾款的流向记录,收款方签名处,赫然是林振国的名字。
“第十三页写的是这个。”陈默把燃烧的笔记本扔过来,“他挪用了十三笔钱,杀了我们十三个人封口。现在,就差最后一页了。”
林砚突然明白过来。父亲临终前藏在枕头下的,不是什么遗嘱,而是半张被血浸透的纸。当时他以为是病危通知书,随手塞进了抽屉。
钟楼的钟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沉闷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疼。第一下,第二下……当第十三声钟鸣炸开时,林薇发现指骨上的纸正在渗血,慢慢晕出她的名字。
陈默的身影在火光中变得透明,他抬起手,掌心赫然是第十三根指骨,上面的纸写着最后一行字:“2023年7月16日,补全者,林砚、林薇。”
林砚拽着妹妹往楼下冲。奔跑中,他看见暗格里的铁皮盒正在自动合拢,而那些指骨正在迅速生长,指尖生出的指甲泛着青白色,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抓来。
雨还在下,钟楼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个巨大的“13”。林砚摸出手机想报警,却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下巴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疤,和陈默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