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在电影院的储藏室整理旧海报时,指尖被一张卷角的海报划破。血珠滴在1993年的《钟楼往事》海报上,晕开的形状恰好填满海报角落的“13”字样——这是小雅失踪后,自动出现在储藏室的海报,背面的胶带痕迹与第十三面铜镜的边缘完全吻合。
“阿伟哥,这箱子里全是笔记本!”清洁工李婶抱着个积灰的木箱进来,箱子上的铜锁是书页形状,钥匙孔里卡着半张纸,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影书藏影,十三页在其中”,字迹与档案里林砚的笔录签名如出一辙。
木箱里整齐码着十三本黑色笔记本,封面上的编号从“1”排到“12”,唯独缺了“13”。阿伟翻开第七本,纸页间掉出张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坐在解剖台前,笔记本摊开在第十三页,上面贴着片指甲,指甲缝里的墨渣在阳光下泛着光——与小李失踪前留下的墨根纤维完全一致。
储藏室的灯泡突然闪烁,笔记本的纸页开始自动翻动。阿伟盯着第十二本的最后一页,空白处慢慢浮现出淡蓝色的字迹:“影书是所有影子的账本,记着谁被第十三页带走,谁会成为下一个。”字迹边缘的锯齿纹,与明叔老花镜镜片的裂痕完美咬合。
李婶突然指着木箱底层的暗格,里面藏着块褪色的布料,上面绣着个简易的钟楼,钟楼第三层的窗户里,伸出只握着钢笔的手,笔尖滴下的墨在布料上晕成个“默”字。“这是我婆婆的遗物。”李婶的声音发颤,“她说当年在钟楼捡的,上面的墨总也洗不掉,沾了血就会显出字。”
阿伟的指尖触到布料时,笔记本突然剧烈震动,十三本本子同时翻开到第十三页的空白处。淡蓝色的字迹开始蔓延,自动写出最近失踪者的名字,最后一个位置空着,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放映机,镜头对准储藏室的门——与二十年前陈默弟弟失踪时的摄像机角度完全相同。
“影书在等你写结尾。”李婶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像纸页摩擦。阿伟抬头,看见她的影子在墙上拉长,轮廓里嵌着无数张脸,有林振国举锤的背影,有林薇握刀的侧影,最后叠成小雅在售票窗口的模样,“我婆婆说,每个碰过影书的人,都会被写进去。”
储藏室的门突然关上,灯泡“滋啦”一声爆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阿伟看见所有笔记本的第十三页都渗出了血,血珠在地面汇成个巨大的“13”,里面浮着他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正举着那支刻着“13”的旧钢笔,笔尖对准自己的胸口。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做的梦:自己站在钟楼顶端,怀里抱着本写满名字的影书,风掀开最后一页,上面的名字是“阿伟”,字迹与他此刻的笔迹完全一致。梦里的天空飘着无数纸页,每张都印着不同的结局,最后都停在同一个画面——他把钢笔插进影书的锁孔。
布料上的“默”字突然变红,像被血浸透。阿伟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成纸的形状,皮肤下的血管是红色的墨线,在手腕处绕成个闭环的“13”。这场景,与档案照片里张野纸化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应急灯熄灭的刹那,阿伟在笔记本的反光里看见了自己的脸——下巴上多了块淡红色的印记,像枚未干的墨点。他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里,混着自己的笔迹正在书写:“2053年8月5日,影书新账,阿伟。”
当李婶推开储藏室的门时,十三本笔记本已经变成了十二本,最上面的那本翻开着,第十三页的空白处,多了行新鲜的字迹,墨迹与二十年前、十年前、此刻的血完全相同。木箱上的铜锁自动扣合,钥匙孔里的半张纸,显出了完整的句子:
“影书不封,轮回不停,第十三页永远有新的纸。”
储藏室的窗外,白桥镇的轮廓在暮色里变得模糊,像被墨浸透的影。阿伟的影还留在地面的“13”里,手里的钢笔正往下滴墨,在空白处画出下一个名字的轮廓,像在等待被影书永远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