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的嗓门像破锣,震得杂货铺的窗纸都簌簌发抖。他身后跟着两个歪戴帽子的跟班,手里把玩着短棍,眼神在货架上的油盐酱醋上扫来扫去,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王婶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水碗差点脱手:“刘三爷,再宽限几日行不行?我家老头子这病……”
“宽限?” 刘三嗤笑着踹开脚边的木凳,凳腿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上个月你也是这话!王老婆子,别给脸不要脸!我姐把你家那笔陈年旧账转给我收,今天要么拿钱,要么拿东西抵,少废话!”
王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咳嗽得更厉害了,指着刘三说不出话来。沈砚扶着他往柜台后挪了挪,目光落在刘三腰间那串油腻的钱袋上 —— 那钱袋的布料看着眼熟,像是原主父亲生前常用的云锦料子,想来定是刘氏从沈家搜刮去,又转手给了弟弟。
“刘三爷,” 沈砚开口时,声音比刚才对王婶说话时冷了三分,“王婶欠你多少钱?”
刘三这才正眼打量起沈砚,见她穿着身素净的棉睡衣,料子虽好却不是绫罗,眼神里的轻蔑更甚:“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插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我是沈家的人。” 沈砚挺直脊背,迎上他的视线,“王婶当年帮过我爹,她的事,我不能不管。”
“沈家?” 刘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拍着大腿笑起来,“那个死绝了的粮商沈家?就凭你?” 他往前凑了两步,一股劣质烧酒的味道扑面而来,“小丫头长得倒是不错,不如跟我回去,替王老婆子抵债?我保你……”
话音未落,沈砚突然抬手,将桌上一个空陶罐砸在地上。
“啪” 的一声脆响,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刘三的笑声戛然而止,错愕地看着她。王婶也吓了一跳,拉着沈砚的胳膊想让她少说两句。
沈砚却没动,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刘三爷要是再胡言乱语,下一个碎的就是你的脑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劲。刘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等反应过来自己被个小姑娘唬住了,顿时恼羞成怒:“反了你了!给我把她抓起来!”
两个跟班狞笑着扑上来,沈砚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一人的抓扑,同时从空间里调出那把折叠工兵铲 —— 她本不想动粗,但对付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
工兵铲在掌心 “咔哒” 一声展开,银亮的铲面在晨光下闪着冷光。沈砚握着铲柄横在身前,动作标准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 这是她在农科院学的防身术,对付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想动武?” 沈砚挑眉,“我这铲子昨天刚劈过柴火,还没洗呢。”
那两个跟班见她手里有家伙,又看她架势不像普通姑娘,顿时犹豫起来。刘三也没想到她真敢反抗,一时竟僵在原地。
王婶急得直跺脚:“砚丫头,快放下!刘三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王婶,这事您别管。” 沈砚按住她的手,目光始终锁定刘三,“说吧,到底欠多少?”
刘三被她这股气势镇住了,嗫嚅道:“欠…… 欠五十文钱。”
沈砚差点笑出声。就五十文钱,值得兴师动众带人气势汹汹地来讨债?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 —— 这是她昨晚在空间找到的,约莫一两重,抵得上一千文钱了。
“啪” 的一声,碎银子被拍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些够不够?” 沈砚问。
刘三的眼睛瞬间黏在银子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一两银子!够他喝半个月的好酒了!他连忙点头哈腰:“够够够!太够了!” 说着就伸手去抓。
沈砚一脚踩在银子上,鞋尖碾了碾:“钱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您说您说!” 刘三笑得满脸横肉都堆在了一起。
“第一,” 沈砚竖起一根手指,“这银子不光是还王婶的债,还包括你以后不准再来骚扰他们。”
“没问题!”
“第二,” 她又竖起一根手指,“回去告诉你姐刘氏,那张卖身契,最好赶紧烧了。要是让我知道她还敢打什么歪主意……” 沈砚拿起工兵铲,轻轻一磕旁边的木桌,桌角应声而断,“我不保证下一次碎的是什么。”
刘三的脸瞬间白了,连声称是,哪里还敢多话。沈砚这才挪开脚,看着他一把抓起银子揣进怀里,带着跟班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滚落在地的木凳都忘了捡。
直到那伙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王婶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拍着胸口直喘气:“我的娘啊…… 砚丫头,你吓死婶了!”
沈砚收起工兵铲,扶起王婶:“没事了,他们不敢再来了。”
王老头也缓过劲来,看着沈砚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惊叹:“好孩子…… 真是好样的!”
沈砚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她走到柜台后,帮王婶收拾起地上的陶罐碎片,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刚才那一两银子虽然震慑了刘三,但也暴露了她 “有钱” 的事实,难保不会引来其他麻烦。看来以后行事,还得更谨慎些。
“砚丫头,这银子……” 王婶终于缓过神来,满脸愧疚,“我不能让你替我出这笔钱。”
“婶您别这么说。” 沈砚把碎片扫进簸箕,“就当是我预支给您的。我以后可能会有些东西,想托您的铺子代卖,到时候再从我的分成里扣就是了。”
王婶一愣:“你有东西要卖?”
沈砚点头:“是些自家种的蔬菜,味道还算特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 她指的是空间里种的那些作物,正好借此机会探探路。
王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的东西肯定好!别说扣银子了,婶分文不取!”
“那怎么行。” 沈砚笑着摇头,“规矩还是要讲的。”
正说着,里屋传来王老头的咳嗽声,比刚才似乎轻了些。王婶连忙跑进去看,不一会儿又惊喜地跑出来:“砚丫头!你那药真管用!老头子说胸口不那么闷了!”
沈砚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现代药品在这个时代还是有效的。她叮嘱道:“让王伯按时吃药,多喝热水,应该过两天就能好利索了。”
王婶连连点头,看沈砚的眼神越发亲近,拉着她问长问短,从沈砚的住处问到她以后的打算。沈砚捡了些能说的告诉她,只说是被一位好心的老夫人收留了几日,现在想自己做点营生。
王婶听得眼圈发红,非要留沈砚在家吃饭。沈砚推辞不过,只好留下。王婶杀了只老母鸡,又从地窖里翻出些珍藏的香菇,炖了满满一锅鸡汤。沈砚从空间里拿出一小把枸杞偷偷放进去 —— 这东西补气,对王老头的身体好。
鸡汤炖得香气四溢,沈砚喝了两大碗,感觉身体里的寒气彻底被驱散了。吃完饭,她又帮王婶整理了货架,把那些快过期的杂货归置到一边,又建议她进些新鲜的蔬菜和粗粮,说现在城里人家都讲究养生。
王婶听得连连点头,说回头就去城郊的菜农那里看看。沈砚心里暗暗记下,等空间里的蔬菜种出来,就可以直接供应给王婶的铺子了。
告辞的时候,王婶塞给沈砚一个布包,里面是几个刚出炉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袋红糖。沈砚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暖暖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砚感觉脚步轻快了不少。解决了刘三的麻烦,又和王婶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要尽快把空间里的土地利用起来,种出第一批作物。
回到破屋,沈砚立刻闪身进了空间。活水河的水潺潺流淌,黑土地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她从储物区找出几包蔬菜种子 —— 小白菜、萝卜、生菜,都是生长周期短、容易打理的品种。
沈砚拿起锄头,开始翻地。虽然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干起农活来,她却觉得格外亲切。这是她的老本行,也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黑土地很松软,一锄头下去就能翻起一大块。沈砚哼着现代的小调,有条不紊地耕地、起垄、播种。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觉得累。
种完菜,她又去河边挑了些水浇上。看着那些被埋在土里的种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天后绿油油的菜苗。沈砚伸了个懒腰,走到养殖区,琢磨着是不是该养些鸡鸭。
空间里有现成的鸡笼和鸭舍,还有几包饲料。沈砚打算等蔬菜收获了,就去集市上买些小鸡小鸭回来,养在空间里。这样既能改善伙食,又能卖些鸡蛋鸭蛋补贴家用。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擦黑了。沈砚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太阳能小灯挂在屋檐下,又用塑料布把屋顶的破洞也糊上了。看着这间虽然简陋但总算能遮风挡雨的小屋,沈砚心里涌起一股踏实感。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块腊肉和几个土豆,打算做个腊肉炖土豆。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一道菜,做法简单,味道却很香。
腊肉在锅里炒出油脂,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沈砚切了几个土豆块放进去,加了点空间里的酱油和糖,盖上锅盖慢慢炖着。不一会儿,屋里就弥漫着肉香和土豆的甜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砚警惕地抓起身边的工兵铲,走到门后低声问:“谁?”
门外没有回应,但那响动还在继续,像是有人在撬锁。沈砚心里一紧,难道是刘三去而复返?还是刘氏又派了什么人来?
她屏住呼吸,握紧工兵铲,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撬锁的声音很笨拙,像是个生手。沈砚突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沈家还有个远房的表叔,名叫沈奎,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以前就常来沈家蹭吃蹭喝,不知道是不是他。
沈砚悄悄挪到窗户边,透过塑料布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月光下,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蹲在门口,手里拿着根铁丝胡乱捅着锁眼。果然是沈奎!
沈砚心里冷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从空间里找出一小包辣椒粉 —— 这是她做育种试验时用来驱赶害虫的,威力不小。
她轻轻打开门栓,在沈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推开门,将整包辣椒粉朝他脸上撒去!
“嗷!” 沈奎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是谁?哪个天杀的……”
沈砚站在门口,手里握着工兵铲,冷冷地看着他:“沈表叔,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沈奎这才听出是沈砚的声音,一边揉眼睛一边骂骂咧咧:“你个小贱人!敢暗算我?我可是你表叔!”
“表叔?” 沈砚嗤笑,“我只知道我爹在世时,你借走的二十两银子至今未还。怎么?今天是来还钱的?”
沈奎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躲闪:“我…… 我是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
“看我?” 沈砚往前走了一步,工兵铲在手里转了个圈,“是看我死了没有,好趁机捞点好处吧?”
沈奎被她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你少胡说八道!沈家的家产本就有我一份,你个黄毛丫头凭什么独占?”
“家产?” 沈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爹留下的铺子被你那个好亲戚刘氏卷走了,家里的银钱也被她搜刮一空,你怎么不去找她要?反倒跑来欺负我一个孤女?”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鞭子一样抽在沈奎脸上。沈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滚。” 沈砚举起工兵铲,铲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从这里消失。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不是撒辣椒粉这么简单了。”
沈奎看着沈砚眼里的狠劲,想起刚才那包辣椒粉的威力,心里发怵。他捂着脸,狼狈地爬起来,撂下句 “你给我等着”,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沈砚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冽。看来她还是太心软了,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不彻底打疼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她关上门,插上门栓,又在门后顶了根粗木棍。做完这一切,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刚才虽然表现得强硬,但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毕竟她只是个刚穿越过来的弱女子,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无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那个神奇的空间。
锅里的腊肉炖土豆已经烂熟了,香气四溢。沈砚盛了一大碗,坐在小马扎上慢慢吃着。土豆软糯香甜,腊肉肥而不腻,是熟悉的味道。她吃着吃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许。
她想起了现代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了会有多伤心。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她能做的,就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好好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吃完晚饭,沈砚把碗筷洗干净收进空间,又检查了一遍门窗。她坐在灯下,开始盘算明天的计划:去城郊的铁匠铺打把像样的锁,再去布庄买些布料做身像样的衣服,然后就是等着空间里的蔬菜发芽了。
夜深了,沈砚躺在铺着干草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虽然还是有些冷,但心里却很踏实。她知道,从明天起,她的生活将翻开新的一页。
而那个神奇的空间,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沈砚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她仿佛看到了空间里绿油油的蔬菜,看到了王婶铺子里热闹的景象,看到了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都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