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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传:凝骨辞

三更的梆子敲过,窗纸已泛出鱼肚白。瞿清辞捏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酸,指腹蹭过宣纸上最后一个字,抬眼时,铜镜里映出的少年人眼底毫无倦意,只有一片淬了冰的清明。

书案左侧堆着半尺高的备考笔记,墨迹犹新,是她熬了三个通宵“赶制”出来的。可若细看就会发现,那些看似工整的批注里藏着多少陷阱——“论语注疏”被写成“论语注书”,“中庸之道”的释义里混了半段《道德经》的句子,最绝的是那篇策论范文,开头结尾写得滴水不漏,中间论述却悄悄偷换了概念,把“重农抑商”的论点绕成了“弃农从商”,不细看根本挑不出错。

她放下笔,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胭脂盒。这是去年禾晏偷偷塞给她的,说“女儿家总该有盒像样的胭脂”,如今却被她用来调朱砂。指尖蘸了点调好的朱砂,她俯身在每页笔记的右下角画了朵极小的海棠,花瓣细得像发丝,不凑到跟前根本看不见。

前世那杯毒酒里漂着的,就是这样的海棠花瓣。父亲说“取个喜庆意头”,却不知那花瓣浸了剧毒,嚼起来带着股甜腻的腥气。

“呵。”她低笑一声,指尖在海棠花上轻轻一抹,朱砂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瞿清辞迅速将笔记摞好,吹熄了桌上的烛火。黑暗中,她摸着墙根退到屏风后,屏住呼吸听着外间的动静。

门闩被轻轻拨开,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溜了进来,带着股浓重的酒气——是瞿明轩。

她听见他摸索着点亮火折子,听见书页翻动的窸窣声,还听见他压低了的得意笑声:瞿明轩蠢货就是蠢货,熬夜写的笔记还不是给我做嫁衣?

瞿清辞靠在冰冷的屏风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就是她的好哥哥,明日就要进考场了,今夜还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温书,而是来偷她的笔记。

前世她就是这样,把自己呕心沥血写的东西双手奉上,看着他凭借这些假货赢得“神童”的名声,看着他穿着她挑的衣袍、念着她写的策论站在人前,而她只能缩在阴影里,连出门都要束发男装,生怕别人发现瞿家“双生子”的秘密。

瞿明轩都拿回去抄一遍,明日定能拔得头筹!

瞿明轩把笔记往怀里一揣,脚步虚浮地往外走,临走时还踢翻了她放在门边的废纸篓,发出哗啦的声响。

屏风后的瞿清辞连眼皮都没抬。她能想象出瞿明轩此刻的嘴脸,定是眉飞色舞,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

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才推开屏风走出来,重新点亮烛火。书案上空空如也,只剩下刚才调朱砂时滴在桌上的一点红痕,像只窥伺的眼。

她走到窗边,望着瞿明轩那院的方向,那里很快亮起了灯,影影绰绰能看见有人在伏案抄写。

瞿清辞慢慢来

她对着夜色轻声说,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着,瞿清辞好戏才刚开场。

 

次日天刚亮,瞿明轩就穿着簇新的锦袍站在廊下,手里捏着抄好的笔记,下巴抬得老高。看见瞿清辞从对面院子走出来,他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纸卷:瞿明轩明耀,你那笔记倒有些用处,我都抄完了。

瞿清辞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头发束得一丝不苟,闻言只是淡淡点头:瞿清辞兄长能用就好。

她这副温顺模样让瞿明轩越发得意,哼着小曲往大门走,刚要上马车,就被瞿清辞叫住。

瞿清辞兄长留步。

瞿清辞快步上前,手里拎着个书箧,瞿清辞昨日先生说,《春秋》的注本得带最新版的,您前日借我的那本还在吗?我看您书箧里好像放反了。

瞿明轩不耐烦地掀开书箧,果然见那本《春秋注疏》倒着塞在角落,封皮朝外的是封底。他脸一红,显然是昨晚抄笔记太急,胡乱塞进去的。

瞿明轩知道了知道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书倒过来,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砚台,“啪”的一声,砚台摔在地上,墨汁溅了他一靴子,碎成了好几瓣。

“哎呀!”瞿清辞故作惊慌地想去捡,瞿清辞这可是父亲送您的端砚……

瞿明轩滚开!

瞿明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心烦意乱,一脚踹开她伸过来的手,瞿明轩晦气东西!耽误了老子的时辰,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他一边骂骂咧咧地让下人赶紧再找块砚台,一边胡乱把书塞进箧里,连笔记掉了两页都没察觉。

瞿清辞垂着头,遮住了眼底的冷笑。她看着瞿明轩的靴子——那双簇新的云纹靴上沾满了墨渍,像块被弄脏的破布。刚才砚台摔碎时,她特意往他那边踢了块碎渣,此刻正卡在靴底的纹路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瞿清辞兄长莫急,时辰还早。

她声音软得像棉花,手里却悄悄捡起那两页掉落的笔记,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那两页上,正好有她画得最用心的两朵海棠。

瞿明轩没理她,抓过新砚台就跳上马车,车帘“砰”地甩上,差点打到旁边的小厮。

马车轱辘轱辘地驶远了,瞿清辞才直起身,拍了拍袖上的灰。阳光穿过门楼照在她脸上,少年人的眉眼清秀依旧,可那双眼深处,却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

她转身往回走,经过刚才砚台摔碎的地方时,停下脚步。地上散落着几块砚台碎片,其中一块尖尖的碴子上还沾着墨,像枚淬了毒的牙。

瞿清辞抬脚踩了上去,用的是十足的力气。

“咔嚓”一声脆响,碎片被碾得更碎,混着墨汁陷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她想起昨夜整理笔记时,从夹层里掉出的那张字条——是禾晏写的,字歪歪扭扭:“清辞,院试那天我去给你放纸鸢,放得高高的,保你高中!”

那时她们还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以为努力就能有回报,以为真心就能换真心。

可现在她信了,信毒酒里的海棠花,信摔碎的砚台,信只有把别人踩在脚下,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瞿清辞收回脚,看了眼鞋底沾着的墨渍,忽然轻轻笑了。

瞿明轩,你不是想踩着我的才学往上爬吗?

那我就给你铺条最华美的路,路尽头,是万丈深渊。

她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砚,带起一阵细小的尘埃。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暖得像要化掉一切,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就像那块砚台,就像她和瞿家那点稀薄的亲情,就像前世那个还会相信“双生子”鬼话的自己。

袖袋里的两页笔记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的海棠花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的肌肤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瞿清辞摸了摸那处温热,加快了脚步。她得赶在放榜前,去给禾晏回个信——告诉她,纸鸢不用放了,这场戏,她自己就能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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