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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拍打在客栈的雕花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瞿清辞坐在临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双鱼玉佩——是禾晏去年送的，说是能避刀兵。此刻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离别气。

禾晏明日一早，我便要拔营了。

禾晏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今日穿了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长发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骨。桌上的两盏油灯跳动着，将她眼底的锋芒映得明明灭灭。

瞿清辞抬眼，目光落在她腰间的佩剑上。那剑鞘是鲨鱼皮做的，泛着暗哑的光泽，她认得，是先帝御赐的“破虏”。瞿清辞北境的雪比京城烈

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瞿清辞粮草调度的事，我已经托林文远在户部打点过，按你给的军报清单走，不会出岔子。

禾晏挑眉，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禾晏你倒是比我还周全。

她知道瞿清辞在京中布了不少眼线，却没料到连军粮的事都替她想到了。

瞿清辞没接话，只是从袖中摸出个长条木盒，推到禾晏面前。木盒是紫檀木做的，边角镶嵌着银丝，一看就价值不菲。瞿清辞打开看看。

禾晏依言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把短刀。刀身只有七寸长，乌沉沉的像是用玄铁打造，刀柄缠着防滑的鲛绡，尾端坠着颗小小的狼牙——是真狼牙，还带着点未褪尽的腥气。

禾晏这是……

禾晏拿起短刀，入手竟比看上去沉得多，刀身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幽蓝，显然是淬过毒的。

瞿清辞西域传来的‘断水’。

瞿清辞的指尖在刀鞘上轻轻划过，瞿清辞吹毛利刃，见血封喉。你带在靴筒里，寻常铠甲防不住。

她顿了顿，抬眼时，目光锐利如刀，瞿清辞北境不光有匈奴，还有不少盯着你位置的‘自己人’。若有人欺你是女子，或是想在军粮军械上动手脚——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像结了冰的湖面：瞿清辞不必手软。

禾晏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她在边关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生死，却还是被瞿清辞眼底的狠戾惊了一下。这哪里是送别赠礼，分明是递了把染血的匕首，还教她怎么用最利落的方式捅进敌人心口。

禾晏我知道了。

禾晏将短刀放回盒中，合上盖子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禾晏倒是你，在京中行事，也得留三分余地。瞿家那些人……

瞿清辞他们不配。

瞿清辞打断她，唇角勾起抹极淡的笑，瞿清辞等你凯旋，我许你一场好戏。

禾晏低笑出声，从自己颈间解下枚玉佩，放在桌上。那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被盘得油光水滑，上面却不是常见的吉祥纹样，而是用阴刻手法雕了个凌厉的“杀”字，笔画间的锋芒几乎要刺破玉质。

禾晏这是我祖母传下来的，据说当年跟着她在马背上斩过胡人头。

禾晏的指尖在“杀”字上轻轻拂过，禾晏原本该刻‘安’字，我让人改了。

瞿清辞拿起玉佩，玉质温润，可那“杀”字却透着股彻骨的寒意。她抬眼看向禾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禾晏你我都不是求安稳的人。

禾晏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禾晏‘安’字太轻，配不上你我要走的路。这‘杀’字，送你。愿你在京中，杀得那些魑魅魍魉片甲不留；也愿我在北境，杀得胡虏不敢南顾。

瞿清辞的指尖摩挲着那棱角分明的“杀”字，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客栈里回荡，带着种近乎妖异的快意。瞿清辞好一个‘杀’字。

她将玉佩系在腰间，与禾晏送的双鱼玉佩并排，一白一暖，一柔一刚，倒像是她们二人的性子，瞿清辞我便收下了。

她站起身，月白色的直裰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禾晏的佩剑还要冷。瞿清辞愿你沙场斩将，血债血偿。

禾晏看着她腰间那枚“杀”字玉佩，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发颤。她征战多年，见过最凶狠的敌人，也见过最阴毒的政客，却从未见过像瞿清辞这样的女子。她的温柔是裹着毒药的糖，她的关切是淬了锋芒的刀，连送别时的祝福，都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这女子，当真比刀锋还冷。

禾晏保重。

禾晏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却重重地像是在心底刻了一遍。

瞿清辞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往门口走。月白色的衣摆在地上拖过，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油灯晃了晃。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回头看了眼禾晏：瞿清辞对了，肖珏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会照看北境的粮草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包括他。

禾晏挑眉：禾晏你连他都防？

瞿清辞人心隔肚皮。

瞿清辞的声音淡得像水，瞿清辞何况是肖珏那样的人。

说完，她推门而出，玄色的斗篷在夜色中一闪，便消失在街角。

禾晏坐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把“断水”短刀，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忽然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早就凉透了，像瞿清辞那双眼睛。

也好。她想。这世上总得有个人，活得像把出鞘的刀，既护着自己，也护着彼此。

窗外的风更紧了，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沙场厮杀，提前奏响了鼓点。而那枚刻着“杀”字的玉佩，在瞿清辞的腰间，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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