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最终还是没能带走沈清辞。
当红衣少年扑上来抱住沈清辞的腰,哭唧唧地喊着“师尊不要我了”时,离境突然出手缠住了墨渊,而僧人则趁机将沈清辞护在了身后。
“阿弥陀佛,施主,灵山清净,适合施主静养。”僧人合掌而立,金色的佛光在他周身流转,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待施主恢复记忆,再做打算不迟。”
沈清辞看着还在和墨渊缠斗的离境,又看看怀里耍赖不肯松手的红衣少年,最终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或许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真的能想起些什么。
灵山果然如其名,云雾缭绕,钟声悠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僧人将他安置在竹林深处的禅房,又命小沙弥送来素斋,举止间恭敬得有些过分。
“法海大师,”沈清辞望着窗外挺拔的修竹,“你认识我,对吗?”
法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起眼。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一汪清泉,可深处却藏着化不开的忧愁:“贫僧与沈仙尊曾有一面之缘。仙尊当年在灵山讲经,普渡众生,实乃三界之福。”
“沈仙尊……”沈清辞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块碎玉,“我真的是昆仑墟主?”
“然也。”法海点头,“仙尊乃是万年不遇的修仙奇才,三百岁得道,五百岁飞升,执掌昆仑墟以来,三界太平了近千年。”
沈清辞沉默了。这些听起来像是别人的故事,和他现在的茫然格格不入。
“那我为何会出现在忘川渡头?为何会失忆?”
法海的眼神黯淡下来,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仙尊闭关冲击飞升境那日,昆仑墟突遭大变,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贫僧也不甚清楚。只知那日之后,昆仑墟便被结界封锁,仙尊也没了踪迹。”
红衣少年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此刻正趴在门框上,听见这话撇了撇嘴:“还能是什么事?定然是那些觊觎师尊的人搞的鬼!师尊,你可别忘了,当年是谁在你修炼走火入魔时,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救了你!”
“你是谁?”沈清辞看向他。
少年立刻跑到沈清辞身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我是阿瑶啊!师尊你最疼爱的小徒弟!”
法海皱了皱眉:“魔族少主,此地乃佛门清净地,非你撒野之所。”
“什么魔族少主?”阿瑶哼了一声,往沈清辞身后缩了缩,“我是师尊捡回来的徒弟,跟魔族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清辞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站起身,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沙弥慌张地跑进来:“师父!不好了!墨渊上神和妖族大王打起来了!就在山门外!”
法海脸色一变,起身道:“贫僧去看看。仙尊在此等候,切勿外出。”
沈清辞却没听他的。他隐约觉得,这场打斗是因自己而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跟着法海来到山门外,只见两道身影在空中打得难解难分,金色的灵力与紫色的妖气交织碰撞,震得灵山的佛光都在微微颤抖。
“住手!”沈清辞忍不住喊道。
这一声喊,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墨渊和离境的动作同时一顿。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复杂。
离境率先收了手,折扇一摇,飞到沈清辞面前,笑得风流倜傥:“美人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刚才在忘川渡头,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我叫离境,是妖族之主。”
墨渊也落了下来,玄色锦袍上沾了些尘土,却丝毫不减其威严。他走到沈清辞另一侧,语气依旧强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此地危险,回去。”
“你们别打了。”沈清辞看着两人,认真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该跟谁走。你们这样……让我很困扰。”
离境挑了挑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墨渊突然变了脸色,猛地将沈清辞往怀里一拉。一道黑色的箭羽擦着沈清辞的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菩提树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是谁?!”离境脸色一沉,周身妖气暴涨。
山门外的迷雾中,缓缓走出一队黑衣人,为首的那人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沈清辞,好久不见。”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揪,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不认识这个人,可对方的声音,却让他浑身发冷。
“你是谁?”墨渊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长剑再次出鞘。
面具人轻笑一声,声音嘶哑难听:“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跟我走。”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墨渊和离境对视一眼,虽依旧彼此戒备,却很有默契地背靠背站在一起,共同抵御敌人。法海也召出念珠,加入了战局。
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打斗场面,只觉得头越来越疼。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燃烧的宫殿里,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啊!”沈清辞疼得捂住头,身体晃了晃。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碎玉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巨大的金色莲花在他脚下绽放。莲花旋转着,散发出强大的力量,将所有黑衣人震飞出去。面具人脸色大变,看了一眼沈清辞,竟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迷雾中。
光芒散去,莲花消失,沈清辞也脱力地倒了下去。在他失去意识前,他似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耳边传来无数焦急的声音,可他却分不清,那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