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玉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冷香,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芒。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墨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这里是……”沈清辞撑起身子,打量着四周。这房间的布置古朴雅致,处处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让他莫名地感到熟悉。
“昆仑墟。”墨渊合上书,“我把你带回这里了。这里是你的地方,或许能帮你恢复记忆。”
沈清辞愣住了。昆仑墟……他的地方?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窗外是连绵的雪山,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腰处却长满了翠绿的松柏,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很美,对吗?”墨渊走到他身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这里是三界之中最纯净的地方,也是你守护了千年的家园。”
沈清辞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窗棂,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这片壮丽的景色,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复苏。
“我……好像来过这里。”他轻声说。
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是吗?那你想起什么了?”
沈清辞摇了摇头:“只是一种感觉,很模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瑶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果子:“师尊!你醒啦!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这是昆仑墟特有的冰晶果,可甜了!”
他跑到沈清辞面前,献宝似的把果子递过去。沈清辞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伸手接过了果子。
“多谢你,阿瑶。”
阿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师尊,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忘了我的!”
墨渊看着两人和睦的样子,脸色微微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就在昆仑墟住了下来。墨渊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给他讲述昆仑墟的历史,以及他过去的一些事情。阿瑶也天天黏着他,给他讲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
沈清辞的记忆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脑海中的碎片却越来越多。他常常会在梦中看到一些模糊的场景——有时是在一个开满桃花的院子里,一个白衣男子在教他练剑;有时是在一个寒冷的冰洞里,他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哭得撕心裂肺。
这天,沈清辞独自一人来到昆仑墟的藏书阁。藏书阁里堆满了古老的典籍,散发着岁月的气息。他漫无目的地翻看着,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自己过去的线索。
突然,一本封面破旧的画册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画册,轻轻翻开。画册里画的是一个男子的画像,那男子容貌俊美,气质清冷,眉宇间竟与他有几分相似。
画像的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吾弟清辞,天资卓绝,然心性过纯,恐难承昆仑重任。”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画中的人是我的哥哥?
他继续往下翻,画册里还画了许多其他的人,有仙者,有妖魔,还有凡人。每一幅画像旁边都有一些简短的注释,似乎是在记录着什么。
翻到最后一页时,沈清辞的目光被一幅画吸引住了。画中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正站在一片燃烧的废墟前,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剑。画像的旁边写着一行字:“魔尊,心狠手辣,屠戮生灵,乃三界之公敌。”
看到“魔尊”两个字,沈清辞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燃烧的宫殿里,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正一步步向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剑……
“啊!”沈清辞疼得捂住头,画册掉在了地上。
“清辞!你怎么了?”墨渊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快步跑到沈清辞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我好像想起一些事情了。”沈清辞喘着气说,“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他是魔尊,对吗?他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是。魔尊生性残暴,多年来一直与三界为敌,手上沾满了无数生灵的鲜血。”
沈清辞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困惑:“那他……为什么要抓我?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墨渊沉默了片刻,说:“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为了阻止魔尊屠戮生灵,曾与他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你虽然将他打成重伤,自己也深受反噬,闭关修炼了百年。或许,他是想找你报仇吧。”
沈清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惧。
“可是……”沈清辞又想起了梦中的场景,“我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墨渊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别想太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记忆若是想不起来,便不想了,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掌心的温度落在发顶,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沈清辞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那双总是覆着寒霜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细碎的光,像揉碎了昆仑山顶的星辰。他心头微动,竟鬼使神差地轻轻“嗯”了一声。
墨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正要再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破空声。他脸色微变,瞬间将沈清辞护在身后,周身灵力骤然紧绷:“谁?”
一道紫色身影如柳絮般飘落在院中,离境摇着折扇,笑容依旧风流,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沈清辞身上:“墨渊上神好大的架子,带着美人回了昆仑墟,竟也不知会我一声?”
他说着便要往里闯,却被墨渊布下的结界挡住。离境啧了一声,折扇点向结界:“上神这是打算将人藏起来?可别忘了,灵山那一战,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你未必能顺利带他回来。”
“与你无关。”墨渊冷声道,“昆仑墟不欢迎妖族,滚。”
“这可由不得你。”离境指尖凝聚起妖力,折扇猛地挥出,结界应声泛起涟漪,“美人儿,你当真要跟着这冰块过日子?不如跟我回妖界,我那里有千年不谢的凤凰花,比这冷冰冰的雪山有趣多了。”
沈清辞站在墨渊身后,看着院中的两人剑拔弩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忘川渡头的混乱,想起灵山外的厮杀,这些人为了他,似乎总在不停地争斗。
“你们别吵了。”他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却清晰,“昆仑墟是我的家,我自然要留在这里。离境大王的好意,我心领了。”
离境挥扇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看向沈清辞的眼神里多了些委屈:“美人儿这是……偏向外人?”
“我不是……”沈清辞正要解释,却被墨渊按住了肩膀。
“他说得没错。”墨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清辞是昆仑墟主,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
离境盯着沈清辞看了半晌,见他确实没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终于收起折扇,哼了一声:“也罢,今日我便不扰你们清净。但墨渊,你最好看紧了他——这三界盯着他的,可不止我一个。”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天际。
墨渊撤去结界,周身的寒气却未散去。他转过身,看着沈清辞略显苍白的脸,沉声道:“以后离妖族远些,他们心机深沉,不可信。”
沈清辞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空荡荡的庭院,忽然想起阿瑶。自他被带回昆仑墟,那红衣少年便不知去了何处,此刻想来,竟有些莫名的挂念。
夜里,沈清辞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墨渊为他安排的房间极大,陈设却极简,除了一张玉床,便是一面巨大的冰镜。他起身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精致,肤色莹白,眉心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
这就是沈清辞?那个被称为仙尊、守护了昆仑墟千年的人?
他抬手抚上镜中的脸颊,指尖触及镜面的刹那,冰镜突然泛起一层白雾。雾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正跪在昆仑墟的祭坛前,对着一尊石像虔诚叩拜。石像旁,站着个玄衣男子,背影挺拔如松,正温柔地为少年整理衣襟。
“清辞,记住,昆仑墟的责任,便是守护三界安宁。”玄衣男子的声音温和,像山涧清泉。
少年抬起头,露出与沈清辞一般无二的脸,只是更稚嫩些:“师兄,那若是有一天,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该守护什么,该怎么办?”
“那便记住。”男子蹲下身,指尖点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上,“无论何时,这里都会指引你回家的路。”
画面骤然破碎,冰镜恢复如初。沈清辞捂着眉心,那里正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
师兄?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称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那个玄衣男子是谁?是他的师兄吗?可墨渊从未提过他有师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清辞警惕地回头,却见一道小小的红衣身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正是多日不见的阿瑶。
“师尊!”阿瑶扑到床边,眼眶红红的,“我总算找到你了!墨渊那个老古板,竟在昆仑墟布了这么多结界,害得我找了好久才进来!”
沈清辞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头一软:“你跑去哪里了?”
“我回魔界了一趟。”阿瑶咬着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师尊,这个给你。”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魔纹,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魔气。沈清辞皱眉:“这是……”
“这是我父王留下的护身玉佩。”阿瑶把玉佩塞进他手里,眼神格外认真,“那些黑衣人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是魔界的叛徒,当年就是他们害了师尊!有这枚玉佩在,他们暂时不敢靠近你。”
沈清辞握着微凉的玉佩,心中疑窦丛生:“你早就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阿瑶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我……我也是猜的。师尊,你别信墨渊的话,他对你隐瞒了好多事!当年昆仑墟出事,根本不是魔尊干的,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墨渊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落在阿瑶身上,带着彻骨的寒意:“魔族余孽,竟敢在此挑拨离间!”
阿瑶吓得往沈清辞身后缩了缩,却还是梗着脖子喊道:“我没有说谎!你才是想骗师尊!”
“够了!”沈清辞猛地站起身,头痛欲裂。阿瑶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无数混乱的画面涌来——燃烧的祭坛,破碎的玉玦,还有墨渊玄色的袍角,沾染着刺目的红。
他捂着额头,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声音带着颤抖:“你们到底……谁在骗我?”
墨渊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头一紧,正要解释,却见沈清辞突然晃了晃,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师尊!”
“清辞!”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又在触及对方的目光时,瞬间染上了针锋相对的锐利。
昆仑墟的夜,依旧寒冷。而沈清辞坠入的黑暗里,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反复低语:“清辞,别怕,师兄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