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硝烟渐渐散去,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得愈发凄艳。
沈清辞蹲下身,指尖抚过阿瑶手臂上的伤口。少年疼得嘶嘶抽气,却强撑着笑道:“师尊,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还嘴硬。”沈清辞取出伤药,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下次不可如此莽撞。”
阿瑶乖乖点头,眼睛却偷偷瞟向站在一旁的墨渊,嘴角撇了撇,显然还在记恨被赶出去的事。
墨渊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冷哼了一声,别开脸去。离境在一旁看得发笑,折扇轻敲掌心:“我说墨渊上神,如今清辞都记起来了,你总不能还对个孩子斤斤计较吧?”
“与你无关。”墨渊的语气依旧冰冷,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沈清辞身上。夕阳的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是他记挂了千年的模样,失而复得的滋味太过汹涌,让他几乎不敢移开目光。
法海将舍利子递还给沈清辞:“仙尊既已恢复记忆,这舍利子便物归原主吧。”
沈清辞接过舍利子,指尖触及那温润的质地,忽然想起灵山藏经阁里的《心经》。他抬眼看向法海,目光温和:“多谢大师赠宝之情,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法海微微一笑:“贫僧随时恭候仙尊大驾。”
五人结伴离开魔界时,离境突然提议:“此处离妖界不远,不如去我那里歇歇脚?我那凤凰花海正值盛放,清辞你……”
“不必了。”墨渊立刻打断他,“清辞刚恢复记忆,需回昆仑墟静养。”
“回昆仑墟有什么意思?”离境挑眉,“难不成让他日日对着你这张冰块脸?”
“你!”
“够了。”沈清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想先去一趟灵山。”
众人皆是一愣。
“去灵山做什么?”墨渊追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有些旧事,想亲自去确认。”沈清辞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当年我在灵山养伤,似乎……遗漏了些什么。”
记忆恢复后,脑海中总有一片模糊的角落,像是被浓雾笼罩。他记得法海的陪伴,记得抄写的经文,却总觉得有段时光是空白的,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
法海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合掌道:“贫僧愿为仙尊引路。”
墨渊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清辞按住了手腕。他抬眼对上沈清辞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笃定,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师兄,等我回来。”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墨渊终究是点了点头,只是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的不安。
前往灵山的路上,法海始终沉默地走在身侧。沈清辞看着他从容的背影,忽然开口:“大师,当年我在灵山,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法海脚步微顿,转过身时,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仙尊指的是何事?当年您除了抄写经文,便是打坐修行,并未有过异常。”
沈清辞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可那双眸子清澈如水,竟看不出半分异样。他皱了皱眉,正想再问,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
灵山已至。
藏经阁依旧古朴庄严,檀香袅袅。法海取来当年沈清辞抄写的《心经》,泛黄的宣纸上,字迹清隽,透着一股静心的力量。
沈清辞指尖抚过那些字迹,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禅房烛火摇曳,他趴在案上睡着了,有人轻轻为他披上外衣,动作温柔得不像出家人。
“这经文……”沈清辞抬头看向法海,“是我一人所写?”
法海的耳尖微微泛红,低声道:“有时夜深,贫僧见您伏案睡去,便替您补了几笔。”
沈清辞心中一动,果然如此。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法海脸色微变:“是魔族的探子?”
两人追出去时,只看到一片飘落的黑色羽毛。沈清辞捏起羽毛,眸光一沉:“这不是普通魔族的东西。”
羽毛上缠绕着一丝微弱的怨气,与当年围攻昆仑墟的魔气极为相似。
“看来,那些野心家并未死心。”法海沉声道,“他们或许还想对仙尊不利。”
沈清辞握紧羽毛,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大师,可否借灵山的古籍一观?我想查查当年那些人的底细。”
法海点头应允。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便在藏经阁翻阅古籍。法海每日都会送来素斋,偶尔会陪他看一会儿书,两人之间的气氛平和而宁静。
这日傍晚,沈清辞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中发现了一张夹着的字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与他失忆前在昆仑墟祭坛上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他正想细看,窗外突然传来离境的声音。
“清辞,不好了!墨渊在昆仑墟被人暗算了!”
沈清辞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法海脸色微变:“此事蹊跷,离境怎会突然来报信?”
“不管真假,我必须回去看看。”沈清辞将字条塞进袖中,转身便往外走。
离境早已等在山门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清辞,墨渊那家伙被人下了毒,现在昏迷不醒,只有你能救他!”
“下毒?”沈清辞皱眉,“谁干的?”
“还能有谁?定然是那些余孽!”离境拉着他的手腕便要走,“快随我去昆仑墟!”
沈清辞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中却升起一丝疑虑。离境虽看似随性,却绝非鲁莽之人,怎会如此慌张?
他正想挣脱,法海突然开口:“离境大王,此事恐有诈。昆仑墟防御严密,墨渊上神修为高深,怎会轻易被人暗算?”
离境脸色一沉:“法海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拿墨渊的性命开玩笑?”
“我并非此意,只是……”
“够了!”沈清辞打断两人,“不管是不是圈套,我都要回去看看。”
他不能拿墨渊的性命冒险。
前往昆仑墟的路上,离境一直沉默不语,这让沈清辞的疑虑更深。快到昆仑墟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离境,你老实告诉我,墨渊到底怎么了?”
离境眼神闪烁,避开他的目光:“我……我也是听手下人说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沈清辞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他正想拆穿,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是墨渊的灵力!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往气息传来的方向飞去。
昆仑墟山门前,墨渊正与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打斗。那人的招式阴狠毒辣,墨渊虽占上风,却隐隐有些吃力,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
“墨渊!”沈清辞惊呼。
墨渊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清辞,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面具人却抓住这个机会,一掌拍向墨渊的胸口。沈清辞想也没想,立刻挡在墨渊身前。
“不要!”墨渊和离境同时惊呼。
掌风落在沈清辞背上,他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脸,眼中带着疯狂的笑意。
“清辞!”
“美人儿!”
混乱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沈清辞却只能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再次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而那些围绕着他的人,各自心怀鬼胎,又都在这场棋局中,为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这场名为“情”的修罗场,才刚刚变得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