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回来后的第一个清晨，是被昆仑墟的晨钟叫醒的。他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冰纹帐顶，一时有些恍惚。直到指尖触到枕边那支玉簪——是阿澈放在这儿的，才后知后觉地笑了。
推开门时，正见沈清澈在廊下练剑。少年的招式已颇有他当年的影子，却比他多了几分灵动。听到动静，沈清澈收剑回头，眼睛瞬间亮了：“哥，你醒了！”
“嗯。”沈清辞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帕子，“看来这几年，你把昆仑墟打理得很好。”
沈清澈挠了挠头，耳尖微红：“都是墨渊上神和离境大王他们帮忙。”
说话间，墨渊提着食盒走来，玄色衣袍上沾着些晨露。“醒了？”他将食盒递过来，里面是温热的水晶虾饺，“知道你爱吃这个，让后厨多做了些。”
“墨渊上神还是这么懂清辞。”离境的声音从月亮门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个白瓷罐，笑得狡黠，“我这有新酿的桃花蜜，配虾饺正好。”
沈清辞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那些在记忆碎片里模糊的温暖，此刻都清晰地铺展在眼前。
暖阁里很快热闹起来。墨渊坐在沈清辞左手边，默默给他布菜；离境在右边，不住地往他碗里添桃花蜜，被墨渊瞪了好几眼；沈清澈坐在对面，叽叽喳喳地说这些年三界的趣事；法海来得稍晚些，带来了灵山新采的春茶，沏在盏中，碧色的茶汤里浮着几缕白汽。
“说起来，”离境咬着虾饺含糊道，“清辞你刚回来，得办个接风宴才行。我把妖界的好酒都搬来！”
“不必铺张。”沈清辞笑着摆手，“有你们在，比什么宴席都好。”
墨渊点头附和：“他说得对。安稳些最好。”
法海也道：“贫僧明日去采些新鲜的菌子，我们煮个汤，简单些，却暖心。”
沈清澈立刻道：“我去后山摘雪莲，哥以前最爱用雪莲炖盅。”
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规划着寻常日子，沈清辞忽然想起当年在灵山禅房的夜晚。那时他总怕记忆消失，怕失去所有牵挂，却不知原来最牢不可破的羁绊，从不是靠记忆维系，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在意。
午后，沈清辞去了趟藏经阁。书架上的书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他当年抄写的《心经》，旁边还摆着法海后来补抄的部分，字迹温和，与他的清隽竟有几分呼应。
“在看什么？”墨渊走进来，手里拿着件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山里风凉，别冻着。”
“看我们当年的字。”沈清辞指着书页，“倒是越来越像了。”
墨渊的耳尖微红，别开脸：“是法海模仿你的笔迹。”
沈清辞笑了，没戳破。他知道，有些温柔从不必说破。
离境和沈清澈在后山栽新的桃树，离境总嫌沈清澈挖的坑太浅，两人吵吵嚷嚷，却把树苗栽得笔直。法海坐在暖阁前的石阶上，晒着太阳翻经文，偶尔抬头看看他们，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沈清辞站在廊下，看着这寻常的一幕，忽然觉得，所谓修罗场，所谓纠葛，都不过是命运的玩笑。而真正的归宿，从来都是这样——有人拌嘴，有人牵挂，有茶香漫过窗棂，有阳光落在肩头。
傍晚时，离境非要拉着沈清辞去看他新酿的桃花酒。酒窖里摆满了坛子，离境拍着其中一个：“这坛最烈，等明年桃花开了，我们就着新桃喝。”
“好。”沈清辞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当年我偷喝你的酒，你是不是气得偷偷摔了个坛子？”
离境的脸瞬间涨红：“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沈清辞笑着，眼底的光比酒还亮。
回去的路上，月光正好。离境还在为当年的事辩解，沈清辞听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墨渊站在酒窖门口，正望着他们，玄色衣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远处暖阁的灯亮着，法海和沈清澈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想来在准备晚饭。
他忽然明白，自己找回的从来不止是记忆。
是失而复得的亲情，是未曾褪色的牵挂，是吵吵闹闹却始终不离的陪伴。
“走了。”沈清辞拉着还在碎碎念的离境，往暖阁走去，“该吃晚饭了。”
暖阁的灯越来越近，饭菜的香气混着茶香漫过来。沈清辞抬头，看着那片温暖的光晕，忽然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会有新的桃花开，新的雪落下，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寻常傍晚。
而他，终于可以牵着他们的手，慢慢走下去。
在这昆仑墟的岁月里，在这三界的春天里，把所有错过的时光，都过成最安稳的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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