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昆仑墟总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沈清辞坐在桃林深处的石桌旁,看着沈清澈和离境比赛御剑摘桃。少年们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雀鸟,离境的紫袍掠过桃叶,带落的花瓣沾了沈清澈满头。
“耍赖!你用妖力晃我的剑!”沈清澈举着满篮的桃子,气鼓鼓地瞪着离境。
“技不如人就说技不如人。”离境摇着折扇,篮里的桃子却比沈清澈的少了大半,“清辞,你说说,是不是我摘的桃更红?”
沈清辞笑着摇头,刚要说话,墨渊便提着食盒走来。食盒里是冰镇的酸梅汤,琉璃碗盛着,在月光下泛着清凉的光。“别闹了,过来喝汤。”他将碗递到沈清辞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触到了微凉的溪水。
法海随后而至,手里捧着个玉盘,盘中是灵山新制的绿豆糕,莹白如玉。“刚从冰窖取出来的,解腻。”他将玉盘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时,带着温和的笑意。
五人围坐在石桌旁,酸梅汤的清冽混着桃子的甜香,在晚风里漫开。离境咬着绿豆糕,忽然道:“再过几日是清辞的生辰,今年可得好好办一场。”
“我觉得去年那样就很好。”沈清辞想起去年生辰,他们在暖阁里煮着火锅,离境喝多了抱着墨渊的胳膊称兄道弟,墨渊脸黑得像锅底,却没推开他。
“那怎么行?”离境折扇一敲掌心,“今年不一样,你回来了,得让三界都知道,我们昆仑墟的仙尊……”
“不必。”沈清辞打断他,拿起一块绿豆糕,“我想要的生辰,就是和你们这样,在桃林里吃点心,喝酸梅汤。”
墨渊点头:“我也是。”
法海合掌:“贫僧亦然。”
沈清澈立刻附和:“哥在哪,我就在哪。”
离境看着他们,忽然笑了:“行吧,听你们的。不过我那坛藏了十年的桃花酿,总得开了吧?”
沈清辞笑着应了。
生辰那日,果然没办什么宴席。墨渊在后厨煮了长寿面,面里卧着四个荷包蛋,正好他们五人分。离境打开了那坛十年的桃花酿,酒香醇厚得像化不开的蜜。法海带来了一盏莲花灯,灯芯燃着,映得花瓣纹路清晰。沈清澈则用灵力冻了些冰块,放进酒盏里,说是学人间的喝法。
暖阁的窗开着,晚风带着桃香飘进来。离境非要和墨渊比谁喝得多,结果没几盏就醉了,趴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清辞不许跟墨渊好”。
墨渊无奈地摇摇头,却伸手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沈清辞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离境喝醉了,非要拉着他看星星,说妖界的星星比昆仑墟的亮。那时墨渊就站在不远处,抱着剑,一脸不耐,却等了他们整整一夜。
“在想什么?”墨渊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想我们以前。”沈清辞接过水杯,指尖触到他的,“那时候总觉得,你们吵吵闹闹的,真让人头疼。”
“现在呢?”
“现在觉得,吵吵闹闹的,才好。”
法海将莲花灯放在窗台上,灯影晃动,映在他们脸上。“仙尊,”他轻声道,“这灯能许一个愿。”
沈清辞看着跳动的灯芯,忽然笑了:“我已经没有愿望了。”
他想要的,都已经在身边了。
沈清澈凑过来,好奇地问:“哥,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吗?”
“嗯。”沈清辞摸了摸他的头,“有你们在,就够了。”
离境不知何时醒了,迷迷糊糊地凑过来:“那……那我许愿,明年的桃花酿,清辞只能喝我酿的……”话没说完,又一头栽倒在桌上。
众人都笑了。
夜深时,离境还在呼呼大睡。墨渊收拾着碗筷,法海在灯下补抄经文,沈清澈帮着添灯油。沈清辞坐在窗边,看着那盏莲花灯,灯芯燃得正旺,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和他们的叠在一起,亲密得像一幅画。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修罗场,从来都不是为了分出胜负。那些争执,那些在意,那些藏在眼底的温柔,不过是因为太怕失去。
而现在,他们都懂了。
不必抓住什么,不必强求什么,只要记得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记得身边这些吵吵闹闹却始终不离不弃的人,便是最好的结局。
窗外的桃花落了又开,月光来了又走。沈清辞看着灯下忙碌的身影,端起桌上的酸梅汤,轻轻喝了一口。
清甜的滋味漫过舌尖,像极了此刻的日子。
安稳,温暖,且绵长。
往后的岁月,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他会和他们一起,看桃花开,看雪落下,看三界的春去秋来。
在这场名为“情”的旅程里,他们终于找到了最温柔的归宿——不是谁属于谁,而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