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漫进昆仑墟时，沈清辞在藏经阁的角落翻到了一本旧棋谱。泛黄的纸页上，留着他和墨渊当年对弈的痕迹，黑子凌厉，白子温润，在某一页的角落，还有离境用朱砂点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想来是当年偷看他们下棋时的恶作剧。
“还留着。”墨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目光落在棋谱上，带着几分怀念。
沈清辞指尖抚过那只小狐狸，笑了：“你的棋风还是这么霸道。”
“赢了就行。”墨渊语气平淡，却在看到他指尖的动作时，眼底泛起柔和的光，“要不要再下一局？”
“好啊。”
暖阁里很快摆好了棋盘。沈清辞执白，墨渊执黑，落子声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离境凑过来看热闹，总在墨渊要落子时咋咋呼呼：“这里不好！清辞要吃你子了！”
墨渊皱眉：“观棋不语。”
“我偏要语。”离境往沈清辞身边凑了凑，“清辞，下这里，断他的路！”
沈清辞被他们吵得没法专心，笑着推了离境一把：“去去去，法海在院子里晒桂花，你去帮忙捡捡。”
离境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前还冲墨渊做了个鬼脸。
一局棋下到傍晚，胜负未分。沈清辞看着棋盘上纠缠的黑白子，忽然觉得像极了他们这些年的牵绊——看似纷乱，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连成了彼此无法分割的网。
“不下了。”他收起棋子，“平局。”
墨渊没反对，只是默默将棋子收好。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发间镀上一层金辉，沈清辞忽然发现，这些年，墨渊鬓角竟也染上了几缕银丝。
“明年春天，我们去东海钓鱼吧。”沈清辞突然说，“离境说那里的鱼最肥。”
墨渊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点了点头：“好。”
院子里传来桂花香，法海和离境正将晒好的桂花收进陶罐。离境手里抓着把桂花，趁法海不注意，往他僧袍上撒了些，被法海笑着拍开。沈清澈提着个竹篮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后山摘的野栗子，说是要煮栗子粥。
“哥，墨渊上神，快来帮忙剥栗子！”
沈清辞和墨渊走出去时，离境正被法海逼着捡桂花，嘴里还念叨着“出家人要慈悲为怀”。沈清辞拿起一颗栗子，在石桌上磕开，金黄的果肉露出来，带着清甜的香气。
“今年的桂花好，能酿不少桂花酒。”离境一边捡桂花一边说，“等冬天飘雪时，温着喝正好。”
“还要配栗子糕。”沈清澈补充道，“我学了新做法，放蜜枣的。”
法海合掌道：“贫僧再做些桂花酥，配茶吃。”
墨渊看着他们规划着秋冬的吃食，忽然道：“我让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做个酒窖，专门存你们的酒。”
沈清辞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头被填得满满的。原来幸福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样寻常的午后，有人拌嘴，有人忙碌，有桂花香漫过鼻尖，有夕阳落在肩头。
晚饭时喝了新煮的栗子粥，甜糯的滋味里混着栗子的香。离境喝多了桂花酿，又开始胡言乱语，说要在昆仑墟种满凤凰花，比桃花好看。墨渊说他胡闹，却在离境说“清辞肯定喜欢”时，默默记下了。
夜深时，沈清辞站在廊下看月亮。桂花香在晚风中愈发浓郁，远处传来离境的鼾声，法海的诵经声从隔壁房间传来，低低的，像在安抚人心。
墨渊走过来，递给他一件披风：“夜里凉。”
“墨渊，”沈清辞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墨渊语气笃定，“只要我们还在，就会一直这样。”
沈清辞笑了，将头轻轻靠在墨渊肩上。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与远处暖阁的灯影融在一起，温暖得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秋意渐浓，昆仑墟的叶子开始泛黄，却一点也不萧瑟。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季节如何更替，身边总有彼此。
那些曾经的修罗场，那些纠缠的过往，都已化作此刻的相守。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就像这暖阁里的灯光，就像这院子里的桂香，就像他们手中的茶盏，寻常，却安稳。
往后的日子，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秋天。
他们会一起剥栗子，一起酿桂花酒，一起看叶子落满石阶。
在这昆仑墟的岁月里，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珍藏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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