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出声,那笑意顺着喉间漫开,带着几分胸腔共鸣的沉哑。他缓步上前,身形挺拔如松,眼底的温柔散去些许,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语气却依旧带着笑意:“头牌?”他抬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开多少,我都付得起。”
小燕子被他这副笃定又带着霸道的模样噎了一下,心里却“咯噔”一下慌了神。方才逞口舌之快说自己是“头牌”,可她在杭州学的那点医术,顶多算三脚猫功夫,真要给永琪调理身子,别再治出什么岔子来。还是得叫师傅来才稳妥,只是今晚实在太晚,师傅的医馆怕是早就歇业了,只能等明天一早再去寻他。
想到这儿,她悄悄松了口气,转头就向门口的小桂子招招手:“小桂子,客房在哪?先带我去歇歇。”
“等等。”永琪俊眉一挑,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狡黠的理所当然,“我付了这么多钱,这医师定是要贴身照顾我才是。毕竟,我是病人。”
小燕子的脸“唰”地红透了,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鼓鼓地盯着他:“你、你胡说什么!哪有医师要贴身照顾的道理!”
永琪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气呼呼的模样,只觉得心头那点因当年的事久难忘怀的郁气都散了,目光落在她鼓着的腮帮子上,竟一时看呆了。
小燕子被他看得更不自在,脸颊烫得厉害,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永琪回过神,耳根微微泛红,却依旧强撑着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轻咳一声道:“也罢,我房里有两张床,你就睡那边吧。夜里若有不适,也好叫你。”
小燕子听见“两张床”三个字,刚要松口气,就见永琪转身往内间走,丢下一句:“桌上有新换的衣物,去沐浴吧,一路风尘仆仆的。”
她盯着那扇半掩的门,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他竟连沐浴的事都安排好了?难不成这“贴身照顾”还要管洗澡?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手指绞着衣角,心里把永琪骂了八百遍,偏又不敢大声反驳,只在原地磨磨蹭蹭。
内间忽然传来永琪的轻笑,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怎么?难不成医师连自己洗澡都要旁人伺候?”
小燕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歪了,又羞又气地瞪向那扇门:“谁、谁要你伺候!我自己会洗!”说着抓起桌上的衣物,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浴室。
热水氤氲起白雾,洗去了一路疲惫,却没压下心头的慌乱。她对着铜镜里红扑扑的脸叹气,这人怎么一年不见,说话还是这么噎人,偏生自己还总被他牵着走。
等她裹着外袍出来时,永琪已换了身月白寝衣,正坐在外间的软榻上翻医书。见她出来,他合上书,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床:“睡吧,夜里若有动静,不必拘礼。”
小燕子“嗯”了一声,掀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他假装看帐顶。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她数到第三十根帐穗时,忽然感觉身侧的床微微一沉。
猛地回头,正撞进永琪深邃的眼眸里。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床边,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眼神里的执拗藏不住温柔。
“你……”她刚要开口,就被他轻轻按住了后颈。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淡淡的桃花酿余味。
“小燕子,”他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别再走了。”
不等她回应,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顶,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小燕子浑身一僵,心脏“砰砰”跳得快要撞碎肋骨。她想推开他,手却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吻像羽毛般轻扫过眉骨,最后停在鼻尖。
“晚安。”永琪松开手,起身回了自己的床,躺下时动作轻得像片云。
帐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小燕子摸着发烫的鼻尖,睁着眼睛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全是永琪带着笑意的眼睛,和那句低低的“别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