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燕子就被窗外的鸟鸣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转头见永琪的床铺已经空了，帐子叠得整整齐齐，倒像是没人睡过一般。
正发怔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小桂子端着食盒进来，脸上堆着笑：“格格，五阿哥在前厅等着您用早膳呢。”
小燕子跟着到了外间，见桌上已摆开了碗筷，清粥冒着热气，旁边是几碟精致的小菜：酱瓜切成细细的丝，嫩姜腌得透亮，还有一碟她从前爱吃的芙蓉蛋，黄白相间，看着就软嫩。
永琪正坐在桌边翻着一本兵书，见她进来，抬眼道：“坐吧，粥还热着。”
小燕子刚坐下，就见永琪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她愣了愣，下意识张嘴接住，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
“你……”她刚要说话，就见永琪收回勺子，自己也舀了一勺，语气平淡：“医师若是饿坏了，怎么有力气给我调理？”
小燕子脸颊微热，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却见永琪夹了一筷子芙蓉蛋放到她碟中。她抬头看他，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藏着的温柔，让她心头一跳。
“多吃点。”他说。
小燕子“哦”了一声，闷头吃起来，却没注意到，永琪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小燕子咽下嘴里的粥，想起自己那点三脚猫医术，还是觉得该请师傅来才稳妥，便抬头看向永琪：“对了，我在杭州的师傅沈砚秋医术可高明了，尤其擅长调理脾胃，我把他请来给你看看吧？”
永琪夹菜的手顿了顿，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收紧。沈砚之这个名字，他去年就听底下人提过——小燕子在杭州学医时，常跟着这位沈大夫出入，坊间甚至有过些模棱两可的传闻。
他脸上的温和瞬间淡了几分，眉峰微蹙，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郁：“不必了。”
小燕子没听出他话里的异样，还在坚持：“可我医术没他好啊，万一调理不好……”
“最近府里手头紧，”永琪打断她，放下筷子，语气平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怕是请不起别的大夫了。”
小燕子一愣，眨了眨眼看着他——五阿哥府怎么可能缺钱？她刚要追问，就见永琪端起粥碗，垂着眼帘避开她的目光，只淡淡补充了一句：“你既是头牌，我信你便够了。”
那语气里的别扭和执拗，让小燕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这人怕是又在吃莫名其妙的飞醋了。她憋着笑，故意板起脸：“那行吧，不过要是治坏了，我可不负责啊。”
永琪抬眼睨她一眼，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没再接话，只是夹菜的动作却又往她碟子里多放了一块芙蓉蛋。
小燕子见他又往自己碟里添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嘴上却嘟囔着：“别以为给我夹菜就能收买我，要是真调理不好，我还是要请师傅来的。”
永琪慢条斯理地喝着粥，闻言抬眸看她，眼底带着点笑意：“那便劳烦医师多费心了。”他放下粥碗，擦了擦嘴角，“吃完了随我去趟书房，我把近来的脉案和用药都找出来给你看看。”
小燕子“哦”了一声，心里却更虚了——脉案？用药？这些她在杭州也就跟着师傅扫过几眼，哪真能看懂。可话都说到这份上，总不能临阵退缩，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行，看完了我再给你号号脉。”
两人吃过早饭，小桂子刚收拾好碗筷，永琪就带着小燕子往书房去。刚走到回廊，就见几个小厮抬着一筐新鲜的桃子从面前经过，个个粉白透红，看着就甜。
小燕子眼睛一亮，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永琪看在眼里，对小厮吩咐道：“挑几个最熟的送到内屋去。”
小厮应了声，小燕子却红了脸，拉了拉永琪的袖子：“我又没说要吃。”
“我知道。”永琪低头看她，语气自然，“是我想吃了，让你陪着尝尝。”
小燕子被他堵得没话说，只能跟着他继续走，心里却嘀咕着：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到了书房，永琪从书架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几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小燕子：“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看。”
小燕子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些弯弯曲曲的脉象图，看得她头都大了。她假装认真地翻着，眼角余光却瞥见永琪正坐在对面看她，嘴角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
“你笑什么？”小燕子没好气地问。
永琪收起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头牌医师看书的样子，倒是比在杭州听说的要认真些。”
“你还听说我什么了？”小燕子好奇地问。
永琪放下茶杯，看着她，语气忽然沉了些：“听说你在杭州医馆里，常常对着病人笑，还替人出头讨公道，倒是比在宫里时活泼多了。”
小燕子心里一动，原来他这一年，也不是对自己的事一无所知。她刚想再说点什么，永琪却站起身：“你先看着，我去趟前院，交代些事，很快回来。”
他走后，小燕子对着那些脉案唉声叹气，翻了没几页就扔到一边。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心里盘算着：等永琪回来，先随便糊弄着号个脉，晚上再想办法溜出去找师傅。可师傅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近，天黑了怕是不好走……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见是永琪回来了，赶紧坐回桌边，拿起册子假装继续看。
永琪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手里的册子，忽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腕。小燕子吓了一跳，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了。
“别动，”永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低沉的磁性，“不是要给我号脉吗？先让我摸摸你的脉，看看头牌医师的身子骨怎么样。”
他的指尖温热，轻轻搭在她的腕上，小燕子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发烫，连带着脸颊都热了起来。她想挣开，又怕动静太大显得自己心虚，只能僵在那里，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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