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绣箱旁，指尖摩挲着帕角的暗纹。晨光从窗棂斜射进来，落在珊瑚珠上，映出蜿蜒的投影。这路径...竟与霜蚕教我绣"蚕死丝尽"时留下的针脚一模一样。

铁尺硌得掌心发疼，我强迫自己冷静。拾起一根散落的绣线，顺着投影边缘轻轻拨动。果然，铜盆里的血水晃了晃，映出的图案更加清晰——是沈家祖宅的地图，标注着地下秘道的入口。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我猛地回头，看见福公公站在门槛处，手里捧着个青瓷盘。盘中躺着半封信笺，纸面泛黄，边角焦黑，像是刚从火里抢出来的。

"霜蚕留下的。"他声音沙哑，"她说若有一日她不在了，要把这个交给最该知道真相的人。"

我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纸面残留的灰烬。福公公佝偻着背，袖口滑落半截红绳，正是当年系在霜蚕腕间的同心结。

烛火跳动，照着信笺上的字迹：

"柳昭宁实为双生花，三年前火场已换命。太后凤冠九转珠内藏先帝遗诏副本，沈氏篡改玉牒..."

我猛然抬头，喉咙发紧："这是什么意思？"

福公公垂下眼帘："当年火烧起来时，柳家送进宫的是对双生女。大火过后，活着的是妹妹昭宁，姐姐...被调换了身份。"

我攥紧信笺，指节泛白："那霜蚕呢？她到底是谁的人？"

老太监叹了口气，取下耳珰。内侧鎏金暗纹闪现，竟与同心结的纹路吻合："她是你母亲安插在太后身边的人。为了不暴露身份，连你也不能说。"

记忆突然翻涌。那年霜蚕教我绣牡丹花样，突然咳嗽起来。血珠溅在花样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她慌忙擦去，却在我耳边轻声道："婳儿，记住这针法。总有一天，你会用它找出真相。"

原来如此...

我猛地起身，袍角扫过满地狼藉。鎏金步摇晃出几道寒光，正对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铜盆血水还在晃动，映出我眼底燃烧的恨意。

"我要去见皇上。"

福公公伸手拦住我："娘娘，且慢。"

"怎么？"

"小心东宫之人。"他压低声音，"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这份遗诏。"

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忽然明白霜蚕为何总在月圆之夜偷偷流泪。她不是背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御书房外廊，积雪未化。我攥着信笺疾行，袍角三次扫过冰裂纹地砖。转角处，玄色朝服下摆一闪而过。

景和帝倚着朱漆柱子，手中把玩着个银锁片。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晨光落在他眉间，映出一道深深的皱痕。

"娘娘这么早来，是有要事？"

我举起信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臣妾想求证一件事。"

帝王接过信笺，袖中露出半截带墨渍的玉尺。那是当年大皇子夭折时，太后赐予他的长命锁。

"娘娘可知这局棋始于何时？"

我心头一震。他继续说道："先帝驾崩那夜，有人偷换玉牒。朕能登上皇位，全靠太后扶持。可如今..."他摩挲着信笺上的"遗诏"二字，"若朕也是棋中一子，该如何破局？"

我盯着他眉间的皱痕，想起霜蚕临终前说的话："最毒的真相往往藏在最柔软的地方。"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太后？"

帝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朕会亲自去取那份遗诏。只是..."他靠近一步，气息拂过我耳边，"娘娘可知东宫密档藏着什么？"

我后退半步，发间步摇晃出三道寒光。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指尖微凉："小心行事。"

朱漆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我转身离去，一片雪花落在信笺"东宫密档"字样上。回头望去，只见福公公弯腰拾起飘落的纸灰，袖口红绳在雪地里格外刺目。

"当年为何不救霜蚕？"

老太监直起身，眼角皱纹更深："老奴只护真正能赢的人。"

檐角积雪终于塌落，掩住案头半开的《太祖实录》。风雪中，我听见自己喃喃自语："这一局，还未结束。"

我攥着信笺疾行，袍角扫过满地狼藉。铜盆血水还在晃动，映出我眼底燃烧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