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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的指尖深深掐进星光织就的"地面"。他能感觉到那些星芒顺着指缝渗入皮肤,在血管里游走。记忆中的莉莉还躺在暴雨里,红裙子被泥水浸成深褐色。
"为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不真实的空洞感,"为什么要让我记起这些?"
灰袍男人的手指轻轻一挑。诺亚看到自己十岁时的记忆碎片在空中旋转:父亲深夜翻找药柜时颤抖的手、母亲把白色药片碾碎混进汤里的动作、林婶站在厨房阴影里注视自己的眼神——那种目光此刻想来,分明带着怜悯。
"因为真相不该被遗忘。"男人说,"就像你母亲的心脏,即便被移植到你的胸腔,依然在跳动。"
诺亚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按住那里,血玉挂坠的温度正在升高。金纹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星光表面留下一道灼痕。
"看清楚。"男人的声音变得严厉,"那天不是意外。"
画面在诺亚眼前炸开。他看见自己举着弹弓,莉莉在巷口冲他挥手。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莉莉穿着新买的红裙子,辫子上系着蝴蝶结。他的弹弓对准了墙头的麻雀,却在莉莉跑过来夺弹弓时松开了手。
记忆中的弹丸划出银色弧线。
现实中的诺亚发出一声嘶吼,扑向记忆画面。但他的身体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额头磕出血痕。他看着那个十岁的小男孩尖叫着扑向倒下的妹妹,看着莉莉额角渗出的鲜血染红石板。
"她本不该死。"男人继续说,"如果你没继承裁决者的血脉,如果她不是战狱神选的容器……"
诺亚疯狂地摇头。他记得那天之后发生的事——父亲把他关在阁楼整整三天,母亲咳着血给他送饭,林婶每天晚上都来给他注射某种药剂。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药剂不是为了治疗发烧,而是为了抹去记忆。
"你们早就知道。"他的指甲抠进星光,抓起一把闪烁的碎屑,"父亲、母亲、林婶……还有艾丽塔。"
男人点头。他的长袍无风自动,星光在他周围形成漩涡:"他们以为这样能保护你。但当你亲手埋葬莉莉的时候,第一道门就已经打开。"
诺亚想起今晨在审判台上的那一幕。林婶掐着他下巴时的冰冷触感,和现在胸口翻涌的痛苦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他看见记忆中的自己在暴雨中挖坑,冻僵的手指抠着泥块,指甲缝里塞满泥土和血迹。
"停下!"他大喊,但新的记忆画面接连浮现。他看到母亲偷偷取出心脏前夜,坐在床边抚摸他的脸;看到父亲在出征前夜写下遗书,笔尖悬在"莉莉"这个名字上方良久;看到林婶在厨房里将银色徽章藏进米缸时,眼角有泪光闪动。
血玉挂坠的温度越来越高。诺亚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躁动,金纹开始沿着血管蔓延。他突然意识到,那些所谓的"神性诅咒",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裁决者血脉的觉醒。
"够了吗?"他咬牙切齿地问,"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身影在星光中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画面:艾丽塔站在窗前,手里握着的照片上,是莉莉穿着红裙子的笑容。
"她一直都知道。"诺亚喃喃自语,"所以才会找到我。不是因为我父亲,不是因为裁决神座……是因为莉莉。"
金纹突然暴动起来。血玉挂坠迸发出刺目红光,与星光缠斗。诺亚感到胸口的疼痛达到顶点,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穿心脏。他低头看去,发现那些星光正在被金纹吞噬。
"看来你终于准备好了。"男人的声音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欣慰,"记住,你不是唯一一把钥匙。"
话音未落,诺亚脚下的星海突然剧烈晃动。他看见远处的光门开始扭曲,符文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在苏醒,金纹与血玉挂坠的共鸣声震耳欲聋。
"还有多少真相你们没告诉我?"诺亚嘶吼着站起身。星光已经无法再束缚他,金纹在他周身流转,像一条条跃动的火蛇。
男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光漩涡中。最后一个消失的是他的声音:"去找第二把钥匙。在你父亲的遗书里。"
诺亚感觉天旋地转。他看见自己十岁时埋下的木桩在记忆中腐朽,露出下面的红裙子一角。现实与记忆的界限在崩塌,金纹的光芒吞没了整个星海。
当光芒再次褪去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由记忆碎片堆砌而成的回廊里。四周漂浮着无数光球,每个光球里都封存着某段往事。
最远处的那个光球突然爆裂。
诺亚听见莉莉最后的声音:"哥哥…你看我的新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