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台上的审判者

镜面在诺亚脚下碎裂，却未散落。那些碎片悬浮在空中，映照出无数个他的倒影——十岁生日时的天真笑容、母亲病床前的泪眼、父亲咳血时颤抖的手指。

灰袍男人站在镜台边缘，身影忽明忽暗。他抬起手，一道微光掠过诺亚的眉心，仿佛要将记忆剥离出来。“你还记得那天夜晚吗？你第一次看见战狱神的使者降临时的模样。”

诺亚瞳孔收缩，耳畔响起战狱骑士降临那夜的风声，铁蹄踏碎雪地，火光照亮神殿残垣。

“他们不是唯一的神明。”灰袍男人继续道，声音低沉，“苍会背后，还有三神盟约。裁决之神陨落后，他们瓜分了信仰与权柄，妄图将这个世界划入各自的秩序之下。”

镜中画面一变，浮现出三座巍峨神殿：一座燃烧着金色烈焰，一座笼罩于血色迷雾，另一座则被无尽锁链缠绕。

“战狱之神、情绪之神、命运之神，三位一体，构建了如今的神权体系。”灰袍男人缓缓道，“而你，是唯一能打破这体系的人。”

诺亚沉默，指尖不自觉收紧。他想起艾丽塔消失前的眼神，那不是逃避，而是交付。

“你想让我做什么？”诺亚开口，语气平稳。

灰袍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抬手指向镜台深处：“接受裁决之力，成为真正的审判者。否则，你将永远活在他们的规则之下。”

空间震颤，远处传来钟鸣，仿佛来自另一个纪元。

“选择吧。”灰袍男人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不属于凡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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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的手指刚刚触到权杖虚影，金纹猛地跳动起来，像是蛇一样缠上手臂。他倒抽一口冷气，胸口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

镜台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钟声在地底回荡。那些悬浮的镜面碎片突然剧烈震动，随后碎成金色流光，在空中盘旋出复杂的符文图案。

灰袍男人的身影已经退到阴影边缘，声音沙哑而低沉：“你已背负裁决之力，也将背负其代价。”

“什么代价？”诺亚咬牙问道，喉咙干涩得像是要裂开。他的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金纹不断蔓延，像要把整条胳膊都吞没。

没人回答他。

下一秒，权杖虚影猛然崩解，化作一道金光冲入他的胸口。剧痛如潮水般涌来，诺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镜台上，鲜血顺着额角滑落。

他眼前一片金芒乱闪，无数画面如利刃般刺入脑海。

——艾丽塔站在神殿前，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的吊坠，脸上满是决绝。她低声念着什么，然后将吊坠按进自己的心脏位置，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却在空中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玉。

——父亲跪在神殿门口，双手捧着通行令，向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苦苦哀求。那身影抬起手，一道光芒扫过父亲的脸，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诺亚的脸颊，嘴角带着虚弱的笑。但诺亚现在才明白，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痛苦与不舍。

“为什么……”诺亚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哽咽，“为什么我总没有选择？”

血玉挂坠突然剧烈震动，发出清脆的嗡鸣。诺亚只觉胸口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回应这声音。

一道柔和却破碎的灵光在他面前浮现出来，轮廓渐渐清晰。

是艾丽塔。

她的身影模糊而透明，像是风一吹就会消散。但那双眼睛依旧温柔，依旧熟悉。

“诺亚……”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原谅我……但你必须走下去。”

诺亚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伸手想抓住她，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

“别走……”他声音哽咽，几乎是在求她。

艾丽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入体内，像是阳光洒在雪地上，驱散了他内心的寒意。

“记住，裁决不是惩罚，而是守护。”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淡，“你……才是真正的审判者。”

话音未落，她的残魂便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血玉挂坠之中。

诺亚怔怔地看着那枚挂坠，眼泪无声滑落。

“艾丽塔……”

镜台深处忽然剧烈震颤，整个空间开始崩塌。镜面碎片化作金色流光，旋转着冲向天空，形成一道笔直的通道。地面开始裂开，露出下方漆黑的虚空。

诺亚站起身，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他的胸口仍在隐隐作痛，但那种无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权杖虚影，它已经完全融入体内，只剩下淡淡的金色轮廓在他掌心若隐若现。

“我……真的成了裁决者？”他喃喃道。

灰袍男人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你已不再是凡人。命运的枷锁已经套在你身上，再无法挣脱。”

诺亚抬起头，目光坚定：“那又如何？既然命运不给我选择，那我就亲手改写它。”

他转身朝那道金色通道走去，每一步都踏出雷鸣般的回响。

灰袍男人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呢喃：“审判者归来，神战再启。”

诺亚踏入通道的一瞬，天地骤然翻转。他感觉自己正在极速下坠，四周是无尽的星海，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燃烧的废墟中。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四周的石柱倒塌，神殿的穹顶早已不见，只有烈焰在天边燃烧。

他缓缓站起，握紧掌心的权杖虚影，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共鸣。

远处的地面上，一道巨大的印记缓缓浮现。那是三道交错的神纹，分别代表战狱、情绪与命运三位一体的神权体系。

诺亚的目光落在印记中央，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你们以为能掌控一切？”他低声说道，声音却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但我……不是你们的棋子。”

他缓缓举起手，权杖微微颤动，回应着印记的召唤。

“神座……我要亲手铸就。”

就在这一刻，天空中响起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道是战狱之神的怒吼，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天地。

另一道是命运之神的叹息，低沉而悠远，像是来自另一个纪元的回音。

诺亚仰望天空，眼中燃起金色的火焰。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