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银色阶梯向下延伸，没有尽头。
诺亚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像是敲击着某种无形的鼓面。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金纹在躁动，每走一步都与地面的法阵产生共鸣。灰袍男人悬浮在前方，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里是什么地方？”诺亚问。
“记忆回廊。”灰袍男人的声音低沉，“所有被抹去的真相，都在这里沉睡。”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墙壁由镜面黑石砌成，映照出无数个诺亚的身影。有的是他十岁生日的模样，有的是母亲临终前紧握他手的画面，还有的是他第一次见到艾丽塔时惊愕的神情。
“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诺亚停下脚步。
灰袍男人没有回答。他抬起手，一道银光从指尖射出，击中了前方的石壁。镜面碎裂，露出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中央立着一口水晶棺椁，棺盖半开，里面躺着一个女人——艾丽塔。
诺亚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起来和最后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但最让诺亚震惊的是她的表情——安详，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凉。
“这是……她的遗体？”诺亚低声问。
“不。”灰袍男人说，“这是她的记忆残影。”
诺亚走近棺椁，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指尖即将接触的瞬间，艾丽塔的眼睛突然睁开。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诺亚的手僵在半空。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艾丽塔坐起身，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等着你来听我说完那句话。”
诺亚后退一步：“哪句话？”
“对不起。”艾丽塔轻声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空气仿佛凝固。
“你说谎！”诺亚咬牙，“你说过你只是个医生，说你只是路过我们家……可你早就认识我父母，甚至……甚至救过我母亲！”
艾丽塔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但有些事情，不能一开始就告诉你。”
“为什么？”诺亚的声音颤抖，“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瞒着我一辈子？”
艾丽塔缓缓站起，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因为你太小了。”她说，“我怕你会恨我。”
“你现在告诉我，我就不会恨了吗？”诺亚冷笑，“我已经知道你们把我当成容器，当成复活神明的工具。你觉得我还可能原谅你？”
艾丽塔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诺亚没有躲开，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你还记得吗？”艾丽塔轻声说，“你十岁那年发烧，说什么都不肯吃药。我说只要乖乖喝药，就带你去看星星。结果那天晚上，我们真的看到了流星雨。”
诺亚记得。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夜晚之一。
但此刻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个画面太过完美，像是刻意编织的梦境。
“你早就知道了吧？”他说，“知道我会变成这样。”
艾丽塔收回手：“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重要的是现在你在这里，而我……”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血丝从唇角溢出，在白色长袍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诺亚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虚弱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问，“为了复活裁决之神？还是……”
“是为了你。”艾丽塔打断他，眼神焦急，“如果你不继承裁决者的力量，战狱之神不会放过你。我只能……”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摇晃。诺亚连忙抱住她，感受到她心跳微弱却急促，像是快要燃尽的烛火。
“别说话了。”他说，“先休息。”
“来不及了……”艾丽塔抓住他的衣襟，“听着，诺亚。你必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们在……”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所有重量。
诺亚低头看去，发现她的身体正在化作点点银光。
“艾丽塔！”
“去找……裁决神殿……”她的声音越来越弱，“那里有……真相……”
最后一缕银光消散时，诺亚听到她几乎无声的呢喃：
“对不起……”
灰袍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有选择。”
诺亚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艾丽塔最后的温度。
四周的银色光斑开始旋转，形成漩涡般的图案。
“还有什么真相没告诉我？”他问。
“全部。”灰袍男人说，“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藏在这座神殿最深处。但记住，一旦知晓，就再也无法回头。”
诺亚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躁动，血玉挂坠和权杖虚影都在震动。金纹蔓延到脖颈，与地面的法阵产生共鸣。
“带我去。”他说。
灰袍男人伸出手。在他身后，一面银色墙壁缓缓开启，露出通往更深之处的阶梯。
诺亚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激起阵阵涟漪。地面的记忆影像开始翻涌，他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线上的身影。
有的是他躲在书房偷听父母谈话的样子，有的是他在教堂与战狱骑士战斗的场景，还有他第一次见到艾丽塔时的惊愕神情。
“真相从来不止一个。”灰袍男人说，“而你，将见证所有可能。”
诺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逐渐开启的通道，看到尽头有一道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让他想起某个遥远的夜晚，想起母亲温暖的手，想起艾丽塔眼角的泪光。
他迈出最后一步，踏入未知的黑暗。
\[未完待续\]阶梯尽头的黑暗比想象中更深。
诺亚的脚步踩在某种柔软却冰冷的地面上，像是踏进一片沉睡的湖泊。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光点，像被碾碎的星尘，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灰袍男人的身影忽然停住。
“这里就是终点。”他低声说，“也是开始。”
诺亚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穿过幽暗，看到前方悬浮着无数银色链条。每一条链子都连接着一面破碎的镜面，镜中映出的画面不断闪动——那是他的记忆，却有些画面他从未见过。
“这些……都是真的？”他问。
灰袍男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的。”
诺亚的手指收紧。
他向前一步，最近的一面镜子映出一个熟悉的场景——母亲坐在窗边，怀里抱着一本泛黄的书。年幼的他趴在她膝头，听她轻声念故事。
画面很温暖，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镜面突然扭曲，母亲的脸变得模糊，声音也逐渐失真。画面外传来另一个声音——低沉、陌生，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诺亚，别看。”艾丽塔的声音突兀地插入。
画面再次变化。
这一次，他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身体被金属锁链固定。四周站着几个身穿白袍的人，他们的脸隐在阴影中。艾丽塔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这不是真的……”诺亚喃喃。
但他的心跳却加快了。
镜面继续翻转，他看到自己一次次被注射、被测试、被唤醒。每一次醒来，身边都有艾丽塔。她的眼神从温柔到痛苦，再到绝望。
“她一直在骗你。”灰袍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们把你当成容器，不是为了复活神明，而是为了封印它。”
诺亚的呼吸一滞。
“你说什么？”
灰袍男人抬起手，一道银光划过。所有镜面同时亮起，映照出同一个真相——
他的体内，沉睡着某种东西。
那不是神明的碎片，而是一道封印。
“你是裁决者的最后一任继承者。”灰袍男人说，“但你不是用来继承力量的，你是用来终结它的。”
诺亚的脑袋一阵晕眩。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体内流着裁决者的血。”灰袍男人终于转过身，直视他，“你的母亲，曾是裁决神殿的最高祭司。”
诺亚的膝盖微微发软。
“不可能……她只是个普通人……”
“你以为的普通，是因为她亲手抹去了自己的记忆。”灰袍男人的声音不再平静，“她把你带离神殿，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一切。可命运不会放过你。”
诺亚的手掌紧握成拳。
“那你呢？你到底是谁？”
灰袍男人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我是你父亲。”
空气仿佛凝固。
诺亚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
“我曾是裁决神座的守护者。”灰袍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背叛了神殿，因为我看到了未来——裁决者的力量终将毁灭这个世界。”
诺亚的胸口剧烈起伏。
“所以你就……把我母亲的记忆抹去？让我变成这样？”
“我们别无选择。”灰袍男人的目光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如果你不继承这股力量，战狱之神就会降临。但如果你继承了，你就会成为新的裁决者，背负整个世界的命运。”
诺亚的手指颤抖。
“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灰袍男人看着他，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痛楚。
“因为我们爱你。”
诺亚愣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压抑、愤怒、悲伤、困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撕裂他的心脏。
“我不信。”他低声说，“我不信你们是为了我。”
灰袍男人没有反驳。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诺亚的额头上。
刹那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他看到了母亲跪在神殿前，泪流满面地请求宽恕；他看到艾丽塔夜夜守在他床边，眼中满是愧疚；他看到自己无数次挣扎、痛苦、哭泣，却始终被命运推着向前走。
“现在，你可以做出真正的选择了。”灰袍男人的声音渐渐淡去，“继承裁决之力，还是……毁掉它。”
诺亚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将改变一切。
但他必须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钟鸣。
整个空间开始震颤，银链断裂，镜面崩碎。
“他们来了。”灰袍男人低声说，“时间到了。”
诺亚抬起头，望向那道微弱的光芒。
他迈出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一回，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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