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

第四章

离今年的七月初七还有三天。林野把指星针嵌回钟身时，铜钟突然剧烈晃动，星图里的银白液体开始沸腾。他在日记最后一页找到张草图，画着完整的指星针——原来他手里的只是一半，另一半还在钟里，当年沈砚秋故意没取出来。

“要把蚀时者彻底关住，得让指星针复原。”修表铺老人把另一半指星针的仿制品交给林野，“但不能在钟响的时候拼，会被它拖进去。”

七月初六的夜里，铜钟突然变得滚烫。林野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动，从十一点跳到两点，又倒回九点。赵磊抱着头蹲在地上：“我手机里的照片在消失！”他翻开相册，里面的照片正一张张变成空白，“我妈给我织的毛衣，昨天还在衣柜里……”

林野突然明白蚀时者在做什么——它在吞噬和他们相关的时间。他抓起仿制品冲向天台，把铜钟吊在晾衣绳上，正对着夜空的北斗七星。凌晨三点十七分，钟准时鸣响，这次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星图里的银白液体顺着钟口流下来，在地面汇成个旋转的漩涡，漩涡里浮现出父亲的脸，正绝望地挥手。

“别碰真的指星针！”老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举着油灯跑上来，“仿制品能骗它！”

林野将仿制品对准缺口，就在即将嵌合的瞬间，漩涡里伸出只漆黑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往漩涡里拖。他看见父亲在漩涡深处，身体正变得透明，周围还有无数模糊的人影，都是失踪的人。

“用这个！”赵磊扔过来个东西，是父亲留下的怀表，他不知什么时候修好了。林野打开怀表，表针突然开始倒转，发出齿轮摩擦的尖啸。蚀时者的手猛地缩回，漩涡剧烈翻涌。

“怀表的时间是停住的！”老人大喊，“它怕静止的时间！”

林野将怀表扔进漩涡，同时把仿制品嵌进钟身。铜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星图里的银白液体突然凝固，漩涡像被冻住般停在半空。他看见父亲的身影慢慢清晰，从漩涡里走了出来，脚落地时，怀表在漩涡中心炸开，碎片溅在钟身上，锈迹开始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