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13:13:13 归零的瞬间,福安旅社的灯闪了三下,像心跳骤停后的复苏。
橘猫从窗台跳下,尾巴扫过沈砚手背,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直往走廊尽头。
尽头是一扇平时封死的旧木门,此刻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
沈砚推门——
里面竟是一间完整的手术室,无影灯、麻醉机、器械台,一应俱全,却覆盖着一层细灰。
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碘伏味,像记忆被反复消毒后仍未褪尽的血腥。
手术台中央,躺着段煜辰。
胸口那道黑洞般的缺口已缝合,用的是黑色缝线,每一针都缝成极小的黑桃Q。
他闭着眼,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被灯光照穿。
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亮着,却没有任何波形,只有一条笔直的绿线,像一条通往永夜的路。
林舟站在手术台尾端,穿着和十七年前一样的红色雨衣,雨衣帽檐滴着水。
她左手无名指缺了半截,指根纹着黑桃Q的尾端,此刻正渗出一粒血珠,落在地板上,发出极轻的“嗒”。
“阿辰把记忆给了我,”她开口,声音却像两个人重叠,“也把刑期给了我。”
她抬手,指尖在段煜辰胸口缝线间轻轻一划,黑线竟像活物般游走,拼成新的坐标:
【N00°00′00″ E00°00′00″】——北极点,地球的零。
“最后一道门,不在桥下,也不在云端,”林舟说,“在他心脏停跳的第十三秒。”
她握住沈砚的手腕,把那只芯片——【囚徒编号:000】——按进监护仪侧面的卡槽。
屏幕骤然跳闪,绿线开始蠕动,像一条被重新唤醒的蛇。
滴——滴——滴——
心跳恢复了,却不止一个。
两条波形交错出现,一条冷静规律,一条急促凌乱,像两个人在同一具胸腔里争吵。
段煜辰的睫毛颤了一下,但没有睁眼。
手术室灯光骤灭。
黑暗中,只有监护仪屏幕发出幽绿的光,照出墙面浮现的全息影像:
十七年前的少年沈砚,把第十三根肋骨塞进证物袋,抬头对着镜头,轻声说:
“实验成功,记忆封存。”
画面定格,随即碎裂成无数光点,像一场被撕毁的判决。
灯光再次亮起,手术台空了。
段煜辰、林舟、橘猫,统统不见。
只剩一把椅子,第十三把椅子,椅背用血写着:
【零点十三分,囚徒无罪,证人永生。】
沈砚坐下。
椅面冰凉,却在接触的瞬间涌出温热——
像有人把心脏放在他掌心,脉搏贴着脉搏,记忆贴着记忆。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黑桃Q的纹路,像一枚烧红的烙印。
门外,暴雨再次落下。
雨点砸在旧木门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像无数根手指在敲门。
沈砚抬头,听见段煜辰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低而清晰:
“沈砚,雨停了,门就开了。”
门,真的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