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那场突如其来的晕眩,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短暂地激起了涟漪,又迅速归于沉寂。丁程鑫被贺峻霖和张真源几乎是架回了宿舍,身体的虚脱感和精神上的巨大羞耻感让他只想缩进被子里,彻底与世隔绝。
【叮~ 48小时舆论存活任务倒计时:12:05:33… 检测到宿主因意外事件提前退出排练,客观上减少了暴露风险?(⊙_⊙)? 但请保持低调,坚持到最后一刻!马嘉祺好感度稳定在-30。】
系统的提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电子音。丁程鑫蜷缩在床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来镇压体内翻腾的恶心感和残余的眩晕。骨骼加速愈合带来的暖流微弱地流淌着,修复着透支的躯体,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马嘉祺那冰冷的手、强硬的支撑、以及毫不留恋的抽离,反复在脑海中闪回,每一次都带来一阵心悸。
网络上的喧嚣并未因为他的“消失”而停歇。虽然时代峰峻的公关团队终于开始发力,丁程鑫强握马嘉祺# 的词条被硬生生从热搜榜上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新专辑的官方宣传和成员们的舞台花絮。但那些扒皮贴、嘲讽段子,如同地下的暗流,在各大论坛和匿名区汹涌翻腾。
【丁程鑫练习室晕倒?是心虚还是卖惨?】
【时代峰峻开始捂嘴了?强握事件就这么算了?】
【内部消息:丁程鑫排练拖后腿,被队长当众训斥后晕倒!】
【报!丁程鑫丢了个资了!某轻奢品牌推广换人了!】
最后一条匿名的爆料,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丁程鑫的心脏。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快牵扯到伤处,带来一阵闷痛,但他顾不上了。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帖子。没有实锤,只有几张模糊的聊天记录截图和所谓的“业内人士”爆料,声称原本谈好的一个轻奢品牌腕表推广,因为红毯事件引发的巨大争议,品牌方临时决定换人,选择了另一位形象更“阳光正面”的新生代偶像。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资源被夺”这个最直接、最残酷的后果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巨大的失落感和恐慌还是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那不仅仅是一个推广,那是在这个圈子里赖以生存的“价值”证明!是他失忆后试图重新站稳脚跟的关键一步!是他向公司、向外界证明自己“还有用”的机会!
而现在,没了。
因为红毯上那该死的十秒,因为马嘉祺那冰冷的眼神,因为网络上滔天的恶意……没了。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变得模糊扭曲。身体里那点加速愈合带来的暖意,在这一刻彻底被冰冷的绝望覆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酸涩得发疼。他用力吸着气,却感觉空气稀薄得无法进入肺部。
贺峻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温水,看到丁程鑫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手机屏幕还亮着,立刻明白了什么。
“丁哥……” 贺峻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那个……网上乱说的,你别信。公司还没通知呢……”
“是真的。” 丁程鑫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他抬起头,看向贺峻霖,眼神空洞,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茫然。“经纪人……刚给我发了消息。确认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贺峻霖一时语塞,看着丁程鑫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灰暗,心里也堵得难受。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资源被抢,在这个圈子里,往往意味着更残酷的信号——你被放弃了,或者,你即将被放弃了。
宿舍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丁程鑫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叮!48小时舆论存活任务倒计时结束!恭喜宿主成功存活!任务奖励:精神舒缓药剂(小)x1 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可随时提取使用!】
【备注:虽然丢了个资很惨……但至少活下来了不是?(;′⌒`) 请宿主节哀……呃,振作?】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慰。丁程鑫却连苦笑都扯不出来了。活下来了?代价是失去重要的资源,是马嘉祺更深的警告和杀意,是队友们或担忧或探究的目光,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这样的“存活”,意义何在?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将脸重新埋进膝盖。精神舒缓药剂?那东西能抚平失去机会的痛楚吗?能改变他在这个团队里如履薄冰的处境吗?
第二天下午,时代峰峻会议室。
气氛凝重。
椭圆形的长桌旁,坐着公司高层、新专辑的核心策划团队,以及时代少年团的七位成员。会议的主题是复盘发布会舆情,并讨论后续宣传策略调整。
丁程鑫坐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他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丧,但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却难以掩饰。他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低垂,盯着面前空白的笔记本,仿佛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高层和策划的发言,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如何最大化利用这次发布会的热度(避开负面),如何引导舆论转向新专辑本身,如何安排接下来的打歌行程和粉丝见面会。丁程鑫的名字,在整个会议的前半段,如同一个禁忌,被所有人刻意回避。
直到讨论到成员个人资源分配和形象维护时,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关于丁程鑫,”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明的女高管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来,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一丝感情,“鉴于近期舆情事件对个人形象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及其身体状况仍需恢复,公司决定,暂时冻结其所有个人外务,包括综艺、代言、杂志拍摄等。”
冻结。
两个字,冰冷而清晰,宣判了他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死刑”。
丁程鑫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指尖瞬间冰凉。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宣判,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感再次袭来。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不能失态,不能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所有精力,集中到新专辑的团体活动上。” 女高管的声音继续,目光转向马嘉祺,“嘉祺,你是队长,团队的整体形象和状态,你多费心。尤其是……”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掠过丁程鑫,“……确保排练和舞台的顺利进行,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意外。”
“明白。” 马嘉祺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坐在主位,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掌控力,目光并未投向丁程鑫这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丁程鑫的“冻结”和“麻烦”,只是他需要处理的诸多事务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会议继续进行,讨论着其他成员即将展开的个人行程和宣传点。贺峻霖的综艺邀约,宋亚轩的音乐合作,严浩翔的时尚资源……每一个名字被提及,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丁程鑫的心上。他像个透明人,被排除在这片代表着机会和未来的热闹之外,只能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品尝着被放逐的苦涩。
会议临近尾声。工作人员开始分发接下来一周详细的排练和行程安排表。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就在丁程鑫机械地伸出手,准备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文件时——
一件极其微小、却足以让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诡异寂静的事情发生了。
坐在主位的马嘉祺,在接过自己那份行程表后,那只骨节分明、曾强硬支撑过丁程鑫、也曾冰冷警告过他的手,极其自然地伸向了他面前会议桌上那个用来盛放薄荷糖的精致水晶小碟。
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拈起了一颗包裹着银色锡纸的、小小的圆形薄荷糖。
这个动作本身并不突兀。会议冗长,有人习惯嚼颗糖提神。但接下来——
马嘉祺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手中的行程表上,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他的手腕微转,拈着那颗银色小糖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朝着丁程鑫的方向……轻轻一弹。
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却清晰无比的轻响。
那颗小小的银色薄荷糖,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稳稳地、准确地,落在了丁程鑫面前空白的笔记本上。
银色的糖纸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冰冷而刺目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丁程鑫伸出去接文件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着笔记本上那颗突兀出现的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
马嘉祺……给他……扔了颗糖?
为什么?!
是嘲讽?是羞辱?是提醒他此刻的处境如同这糖一样冰冷无味?还是……别的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意思?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了丁程鑫……和他面前那颗糖上!
贺峻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严浩翔的眉头猛地蹙紧,锐利的目光在糖和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行程表的马嘉祺之间飞快地扫视。刘耀文一脸“卧槽我没看错吧?”的懵逼。张真源和宋亚轩也难掩震惊,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连主持会议的高层和策划都愣住了,目光惊疑不定地在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逡巡。
空气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极度诡异、极度尴尬、又极度令人窒息的气氛。
丁程鑫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的,一直烧到耳根。巨大的窘迫和难堪让他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他该怎么办?拿起那颗糖?还是装作没看见?无论哪种反应,都只会让这诡异的气氛更加难堪!
而始作俑者——马嘉祺,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瞬间凝固的空气和聚焦的目光。他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那颗糖的落点,也没有看丁程鑫一眼。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行程表翻过一页,发出纸张摩擦的轻微声响,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然后,他用那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淡淡开口:
“没什么事,就散会吧。”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投喂”行为,只是拂去袖口的一粒微尘。
众人如梦初醒,表情各异,带着满腹的惊疑和八卦欲,开始收拾东西,低声交谈着陆续离开会议室。但那一道道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僵在原地的丁程鑫,和他面前那颗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的银色小糖。
丁程鑫像一尊被钉在椅子上的石雕,直到会议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他猛地低下头,飞快地伸出手,几乎是带着一种抢夺的意味,一把抓起笔记本上那颗冰冷的薄荷糖,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糖块硌着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压下了他狂跳的心脏和烧灼的脸颊。
他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门口那道挺拔冷峻、刚刚制造了这场诡异风暴的身影。他低着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般冲出了会议室。
走廊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丁程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他摊开手掌,那颗被攥得微微变形的银色薄荷糖静静地躺在汗湿的掌心,糖纸冰凉。
为什么?
马嘉祺……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看他太过狼狈可怜,像施舍路边的小狗一样丢颗糖?
还是……在警告他,他的处境如同这颗薄荷糖一样,冰冷,廉价,随时可以被丢弃?
亦或是……那冰冷外壳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其荒谬的……别扭?
丁程鑫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他将那颗冰冷的糖紧紧攥回手心,坚硬的棱角刺痛着皮肤。身体的疲惫依旧,骨骼加速的暖流微弱。但此刻,一种比疲惫更深沉、更复杂、也更令人不安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那颗冰冷的薄荷糖,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和马嘉祺之间那冻结的冰面上,砸开了一道微不可查、却又无比清晰的裂痕。裂痕之下,是更加幽深难测的暗流。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受到强烈冲击!精神舒缓药剂(小)是否使用?】
【攻略对象(马嘉祺)好感度变动提示:当前好感度 -31。】
【备注:一颗薄荷糖引发的……好感度-1???马嘉祺先生,您的行为逻辑系统无法解析!(╯‵□′)╯︵┻━┻ 以及,宿主,那颗糖……您打算吃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