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录制带来的疲惫感，在夜深人静时彻底反噬。丁程鑫躺在病床上，明明身体叫嚣着需要休息，大脑却异常清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无法平息。
白天的“信任行走”反复在脑海中回放。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马嘉祺掌心透过衣料传来的稳定热度，他低沉嗓音在耳畔的简短指令，揽住他腰侧时那瞬间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及摘下眼罩后，阳光下那双凝视着他的、情绪难辨的鎏金色眼眸……
这一切，与他认知中那个冷漠、严苛、甚至偶尔暴戾的马嘉祺割裂开来，却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就像一幅被打碎的拼图，他以为自己已经拼凑出了大概轮廓，却发现总有几块关键的碎片，呈现出完全意想不到的色彩和形状。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自己的反应。那份在黑暗中滋生的、不受控制的依赖感；那份被揽住腰时，瞬间加速的心跳和脸颊的燥热；那份在众人起哄下，想要挣脱却又莫名贪恋那片刻稳固的矛盾心情……
这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他是在演戏，为了活下去而配合演出。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乱？为什么马嘉祺的一个眼神、一个触碰，会让他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难道是因为扮演“脆弱者”太久，真的变得脆弱了？还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潜移默化”，潜移默化的不只是别人，更是他自己？
他猛地攥紧了被角，一种恐慌感攫住了他。他不能这样下去。任务完成，他们是要回去的！回到那个或许有竞争、有误会，但至少界限分明、关系清晰的原世界！如果在这里迷失了，如果让这些混乱的情感生根发芽，那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他必须守住那条线。那条区分“演戏”和“真实”、区分“任务”和“本心”的线。
就在他心绪翻腾之际，病房里极轻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马嘉祺。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休息，而是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床边的椅子上。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冷清的光影。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处理工作，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只是在守夜。
丁程鑫立刻紧闭双眼，放缓呼吸，假装已经熟睡。他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马嘉祺，不想从对方眼中看到任何可能扰乱他心绪的情绪。
然而，马嘉祺似乎并没有想打扰他。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的、城市的嗡鸣。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丁程鑫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坐到天亮时，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叹息太轻了，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他听到马嘉祺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喃喃自语般说道：
“……我好像……搞砸了。”
丁程鑫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搞砸？搞砸什么？
马嘉祺没有再说话，只是又陷入了沉默。但那短短五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丁程鑫本就混乱的心湖，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他在说什么？是指那晚的失控？是指现在这种扭曲的“守护”关系？还是指……别的什么？
丁程鑫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借着微弱的月光，偷偷打量坐在阴影里的马嘉祺。
他看起来……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神上的倦怠。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似乎也微微佝偻着，卸下了白日里所有的冷硬和伪装。
这样的马嘉祺，是丁程鑫从未见过的。脆弱，迷茫，甚至带着一丝……无助。
那个一直以来强势地掌控着一切、甚至连自己的恐惧都能扭曲成保护欲的人，此刻却流露出了“搞砸了”的讯号。
丁程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酸酸涩涩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场荒诞剧里被动的承受者，却忘了，马嘉祺也同样深陷其中，甚至可能比他更早、更深。系统的压力、原主的恩怨、对另一个灵魂的确认、以及如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马嘉祺所承受的，未必比他少。
他忽然想起严浩翔说过的话——“他这里，显然已经失控了。”
也许，马嘉祺的“失控”，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分离，也是因为他自己，早已在这片混沌中，迷失了方向。
就在这时，马嘉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猛地转过头来。
丁程鑫来不及闭眼，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空气瞬间凝滞。
丁程鑫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避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被那双在夜色中依然锐利的鎏金色眼眸钉在了原地。
马嘉祺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深邃难懂。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用冷硬的话语打破沉默，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透过他假装沉睡的表象，看进他同样混乱的内心去。
过了好几秒，马嘉祺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没睡？”
丁程鑫知道装不下去了，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惺忪（假装），试图蒙混过关。
马嘉祺却没有被他骗过。他向前倾了倾身，靠得更近了一些，月光终于照亮了他小半张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些毫不掩饰的、翻涌的情绪——疲惫、困惑、以及一种近乎固执的探究。
“在想什么？” 他问，语气不再是命令，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平和的询问。
丁程鑫怔住了。这样的马嘉祺，让他无法用准备好的借口搪塞。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他那些混乱的、不敢深究的心思，几乎无所遁形。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什么”，想说“在想舞台”，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马嘉祺，”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还能回去吗？”
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危险了，它触碰了那个他们一直刻意回避的核心——不仅仅是回到原世界，更是回到最初那种……简单的关系。
马嘉祺显然也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眸中的情绪剧烈地翻腾起来，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丁程鑫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
就在丁程鑫准备用玩笑掩饰过去时，马嘉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肯定：
“能。”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丁程鑫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比如“任务完成就能回去”，或者“我们必须回去”。
但马嘉祺却没有再说。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丁程鑫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承诺，有决心，还有一丝……丁程鑫看不懂的，类似于“代价”的东西。
然后，他伸出手，并非像之前那样带着掌控欲的触碰，而是极其轻柔地，替丁程鑫掖了掖被角，动作甚至带着一点笨拙的小心翼翼。
“睡吧。” 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很晚了。”
说完，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
丁程鑫躺在那里，看着他闭目的侧脸，心里却比刚才更加混乱。
马嘉祺那个“能”字，和他之后沉默的、带着某种决绝的眼神，以及那个轻柔的掖被角动作……这一切组合在一起，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更加强烈的不安。
他隐隐觉得，马嘉祺所说的“回去”，可能和他所理解的，并不完全一样。
心墙上的裂缝，似乎在今夜，被这意外的对话凿得更深了。
而裂缝后面，是更加幽深难测的，未知的前路。
【叮！检测到任务双方进行深度（？）交流！心理距离-10！】
【攻略对象（马嘉祺）好感度：89（+1）。迷茫度：+20。决断力：+100（？）。备注：深夜交谈触及核心问题！“回去”的定义出现分歧？】
【丁程鑫心理混乱度：+40。不安感：+30。】
【系统提示：情感链接持续稳固！是时候考虑“仪式感”了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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