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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比传说中更冷。
我展开新生羽翼潜入水底，暗金色的翎羽割开粘稠的黑水。父亲元神化作的金色光点在前方引路，每接近一分，体内明王泪的灼烧感就加剧一倍。水下能见度不足三尺，却总感觉有庞然大物在暗处游弋。
"禾儿..."
父亲的呼唤直接响在脑海。金光突然加速下潜，我咬牙跟上，背后羽翼却被什么东西缠住。回头刹那，对上一双车轮大的龙眼！那是一条完整的应龙骸骨，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更可怕的是——它只是无数骸骨中的一具！
弱水底部铺满龙骨，延绵不绝望不到尽头。每具骸骨心口都钉着凤凰金翎，正是荼姚的手笔。而在这片骨海中央，矗立着由数百根龙骨搭建的祭坛。坛顶悬浮着水晶棺，锦觅躺在其中，心口的七彩凤翎已变成狰狞的龙鳞甲。
"这是...龙冢？"
我伸手触碰最近的骸骨，指尖刚触及就传来刺痛。龙骨表面刻满星纹，与润玉三叉戟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些龙不是自然死亡，是被刻意囚禁在此的！
父亲的金光突然飞向祭坛。我振翅欲追，水中却传来震动。骸骨们开始摇晃，幽蓝鬼火接连亮起，眨眼间数万龙魂同时苏醒！龙吟声在弱水中形成冲击波，将我狠狠撞向骨堆。
"穗禾！"
熟悉的凤凰火劈开水面。旭凤手持火尖枪俯冲而下，红衣在水中猎猎如旗。他身后还跟着十二名鸟族长老，每人羽翼都燃烧着本命真火——这是鸟族最高规格的"焚天阵"！
"退后！"旭凤一枪挑开扑向我的龙骨，"润玉在唤醒上古龙族！"
他话音未落，祭坛上的水晶棺突然炸裂。锦觅缓缓站起，全身覆盖龙鳞，双眼已变成完全的龙瞳。她抬手轻挥，数万龙骨同时飞向祭坛，在空中重组为三条巨型骨龙！
"带穗禾走！"旭凤朝鸟族长老厉喝，"这是命令！"
长老们刚要结阵，弱水突然沸腾。三条骨龙喷出幽蓝龙息，瞬间冻结两名长老。我展翅冲向祭坛，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是润玉的星辉结界！
"父王！"
金色光点正围绕锦觅飞舞。父亲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禾儿，明王泪不是解药，是毒饵！润玉要用你的暗凤血脉激活龙族！"
锦觅突然抬手抓向金光。在她指尖触及父亲的刹那，我心口剧痛，背后七对羽翼同时暴长！暗凤之力彻底失控，在水中形成黑色漩涡，开始疯狂吞噬龙魂。
"不！"旭凤的传音入密震得耳膜生疼，"暗凤吞噬龙魂会魔化！"
太迟了。第一条骨龙已被漩涡撕碎，幽蓝龙魂涌入我体内。力量暴涨的快感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视野边缘开始泛起血红。第二条骨龙挣扎着被扯入漩涡时，我清晰感觉到獠牙刺破牙龈的锐痛——暗凤正在龙化！
"禾儿，看着我！"
父亲的金光突然大盛。在锦觅抓住他的前一秒，金光凝成孔雀明王的虚影。这是我三百年来第一次看清父亲的模样：羽冠巍峨，眸若星辰，哪怕只是残魂也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暗凤血脉的真正力量不是吞噬..."父亲双手结印，眉心亮起孔雀族徽，"是涅槃！"
金光如雨洒落。每一滴触及龙魂都引发小型爆炸，数万龙魂的哀嚎震得弱水翻腾。在这片混乱中，父亲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化作流光没入我眉心。
剧痛。比蚀心蛊发作强烈百倍的剧痛。我蜷缩在弱水底部，感觉每一寸骨骼都在重组。背后羽翼不受控制地展开至极限，新生出的第八对羽翼完全漆黑，羽毛边缘却流转着孔雀翎特有的虹彩。
"穗禾！"
旭凤的声音穿透痛苦迷雾。我勉强抬头，看见他正被三条骨龙围攻。红衣已破败不堪，凤凰火也黯淡了许多。最可怕的是他右臂结着冰霜——那是被龙息直接击中的迹象。
"走..."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似人声，"我会...毁灭一切..."
第三条骨龙被漩涡吞噬的瞬间，某种东西在我体内断裂。视野完全变成血红色，理智如沙从指缝流失。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冲向旭凤的方向。
再睁眼时，场景骇人。弱水被劈开巨大的真空地带，三条骨龙碎成齑粉。旭凤半跪在祭坛边缘，火尖枪断成两截。而我...正掐着他的脖子，指尖龙化的利爪已刺入他颈动脉！
"穗...禾..."旭凤没有反抗，染血的手抚上我龙化的脸颊，"回...来..."
他掌心的温度奇迹般唤回一丝清明。我颤抖着松开手，却见自己半身已覆盖龙鳞。更糟的是，吞噬的龙魂正在体内暴动，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杀了我..."我抓住断枪抵住自己心口，"趁还能控制..."
旭凤突然笑了。这个满身是血的笑容，比所有凤凰火都灼热。他握住我持枪的手，引着枪尖转向祭坛方向——锦觅正将父亲最后的元神碎片按向自己心口！
"不！"
我和旭凤同时暴起。他燃烧本命精血凝出新枪，我则展开八对羽翼全速冲刺。就在我们即将触及祭坛时，弱水突然分开，润玉踏着星辉缓步而下。
"精彩。"他鼓掌的样子优雅如常，"暗凤吞噬龙魂竟能维持理智，不愧是孔雀明王的后裔。"
锦觅机械地转向润玉，手中捧着已完全龙化的"陨丹"。那东西现在更像龙珠，表面浮现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黑羽纹路。
"不过..."润玉的三叉戟突然指向我，"你以为这些龙魂是为什么准备的？"
戟尖星纹大亮。我体内吞噬的龙魂突然暴动，数万道龙吟在血脉中炸响！皮肤表面浮现龙鳞纹路，背后羽翼不受控制地攻击最近的活物——旭凤！
"躲开！"
我拼命控制身体，却只能延缓攻击速度。旭凤不避不让，反而张开双臂迎向龙化的羽翼。在骨刺即将贯穿他胸膛的刹那，他点燃了所有凤凰火——不是攻击，而是将自己化作人形火炬！
"要么一起活..."火焰中，他朝我伸出手，"要么一起死。"
这个疯子！我龙化的利爪已触及他心口，却在最后瞬间强行扭转方向。八对羽翼齐齐折断，半数黑羽化作虹光没入他体内。这是暗凤禁术"羽续"，用本命羽为他人续命。
奇迹发生了。凤凰火与暗凤之力交融，在我们之间形成金红色的光茧。龙魂被暂时压制，润玉的星辉结界也出现裂缝。旭凤趁机将我推向祭坛："救你父亲！"
锦觅已完全龙化，正将父亲元神往心口按。我展翅飞扑，新生羽翼却突然被星纹锁链缠住——是润玉的三叉戟！
"你以为我在培育龙族？"润玉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错了，我在制造囚笼。"
三叉戟爆发的强光中，弱水底部全景终于显现。这哪里是龙冢，分明是巨大的封印阵！每具龙骨都锁着一道黑气，而阵眼处的锦觅正在吸收这些黑气。最可怕的是，她心口的龙珠已浮现我的面容！
"暗凤血脉的真正用途不是吞噬..."润玉的三叉戟突然刺穿自己胸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星辉，"是容纳天道恶念！"
父亲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禾儿，明王泪是净化恶念的钥匙！"
我猛然醒悟。润玉培育的不是应龙军团，是天道恶念的容器！他要穗禾吞噬龙魂不是为了复活上古龙族，而是让她成为容纳三界恶念的终极容器！
"现在，做出选择。"润玉松开三叉戟，任其悬浮在祭坛上方，"用明王泪净化恶念，或者..."他看向奄奄一息的旭凤，"看着凤凰焚尽最后精血。"
旭凤的火尖枪插在祭坛边缘，枪身已开始融化。他半身焦黑却仍在维持结界，为我和父亲争取时间。锦觅手中的父亲元神只剩最后一点微光...
"我选第三条路。"
我折断一根骨刺扎入心口。暗凤之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孔雀明王的族徽。润玉脸色骤变，三叉戟急速刺来，却被突然爆发的金光挡住——是父亲最后的元神在燃烧！
"傻孩子..."父亲的声音响彻弱水，"你终于明白了。"
金光与血徽交融，化作漫天光雨洒向龙骨。每一滴触及的骸骨都发出惨叫，黑气被生生逼出。而这些黑气...全部涌向我！
"穗禾！不要！"旭凤想冲过来却被星纹锁链缠住，"你会被恶念吞噬！"
太迟了。我主动展开八对羽翼，将弱水底部的黑气尽数吸入体内。每一道黑气入体，就有一片龙鳞在皮肤表面浮现。当最后一道黑气被吸收时，我已成半龙半凤的怪物。
润玉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你竟然...自愿成为容器？"
"错了。"我抬起龙化的利爪按向心口，"我是炉鼎。"
明王泪在体内爆发净化之力。三滴泪珠化作金红色火焰，从内而外焚烧恶念。这种痛苦比蚀心蛊强烈万倍，我却笑得畅快——因为每道被净化的黑气，都让润玉的星辉暗淡一分！
"不！"润玉第一次失态大吼，"你毁了千年布局！"
弱水突然剧烈震荡。净化产生的冲击波摧毁了星辉结界，祭坛开始崩塌。旭凤挣脱锁链飞向我，却在半途被锦觅所化的龙女拦截。眼看龙爪就要刺穿他后心...
"锦觅！醒醒！"
我这一声用上了孔雀明王的清心咒。龙女动作突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就是这瞬间的迟疑，旭凤已突破防线冲到我身边。
"疯子..."他抱住我龙化的身体，凤凰火与暗凤之力再次交融，"这次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弱水彻底沸腾。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父亲的金光融入净化之火，而润玉的三叉戟终于刺穿我的肩膀...
剧痛中，有个声音在心底轻笑："暗凤涅槃，方见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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