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的余音还绕着钟楼打转,第一百二十二片叶子在星盘中心轻轻发亮,叶肉里的纹路慢慢舒展,竟在石板上投出幅新的图景:老槐树的枝桠间,冒出片嫩绿的新叶芽,芽尖沾着点晨露,像刚睡醒的星子。
“是下一轮的开头。”白发老人蹲下身,指尖碰了碰石板上的叶芽影子,“每凑完一段钟音,就会有新的叶芽冒出来,等着藏新的故事。”话音刚落,夏栀怀里的《草木记》突然自动翻页,最后一页空白处,慢慢显出片叶芽的轮廓——正是石板上那片,旁边还留着行细浅的字迹:“旧叶结音,新芽序章”。
江逾白的速写本也有了动静,笔尖蘸着晨露,在纸上画出老槐树的新叶芽,芽尖牵着根极细的金线,线的另一端,指向“旧时光”书店的方向。“去看看书店吧,说不定有新东西。”夏栀把《草木记》抱在怀里,金线顺着书页飘出来,像条透明的引路绳。
刚走到书店门口,就看见店主正对着一本新到的旧书发愣。那本书的封皮是浅棕色的,封面上没有字,只印着片和石板上一模一样的叶芽。“今早开门时,它就放在门口,书页里还夹着东西。”店主把书递过来,夏栀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张干制的槐花瓣,花瓣上用淡墨写着“初”字——是“初始”的“初”。
槐花瓣刚碰到《草木记》里的叶芽轮廓,花瓣上的“初”字就飘了起来,落在叶芽影子上。叶芽瞬间变得饱满,从纸上浮出来,悬在夏栀面前——是第一片新叶的虚影,叶肉里的金线慢慢亮了,像在为新的故事牵线。
钟楼的铜铃声又飘来了,这次的声音里带着新叶的嫩气,不再是百年时光的厚重,反而多了几分鲜活。江逾白抬头望向钟楼方向,速写本上的金线突然变长,顺着纸页画出条通往老印刷厂的路,路上落着几片新的槐树叶,每片叶子上都有个未写完的墨点,像在等新的字迹。
“去印刷厂看看墨缸吧。”夏栀想起之前墨缸里的动静,抱着书往印刷厂走。推开门时,青石墨缸里的墨竟又泛起了涟漪,缸壁上的旧刻痕旁,多了道新的浅痕,形状正是那片新叶芽。第一片新叶的虚影飘到墨缸上方,叶尖沾了点墨,在缸壁上轻轻画了个“始”字——和花瓣上的“初”字凑在一起,成了“初始”。
白发老人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铜制叶形印章:“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说等新叶冒头时,要盖在墨缸上,让新墨里藏着旧叶的魂。”他把印章盖在墨缸壁的新刻痕上,印章刚落下,墨缸里就飘出股新的墨香,混着新叶的气息,飘向书店、钟楼和老槐树,像在给所有旧地方,添上一笔新的味道。
夏栀把第一片新叶的虚影收进《草木记》,书页里的旧叶子们轻轻颤动,像是在欢迎新伙伴。江逾白的速写本上,最后画着幅完整的画:旧的钟楼、石桥、印刷厂、书店和老槐树,旁边多了片小小的新叶芽,芽尖的金线牵着所有旧叶的纹路,像在说——旧的故事结了音,新的故事,正等着从一片叶芽开始,在时光里慢慢写下去。
风带着新墨香和新叶气吹过,铜铃的声音变得又软又亮,像在为新的序章轻唱。夏栀摸了摸《草木记》,感觉怀里的书,正藏着下一段时光的等待——等新叶长大,等墨香再满,等下一个带着故事的字,落在新的纸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