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第三层的艾草香还未散尽,第五片新叶上的“草”字在《草木记》里微微发亮,叶尖牵着一根细麻线,顺着石阶轻轻飘荡。夏栀低头看着那线,脚步不自觉跟着走,刚到地窖入口,线忽然一拐,直直指向钟楼后的小木门——那扇常年锁着的木门,门板上还留着光绪年间的铜锁痕迹,像是岁月故意留下的嘲弄。
江逾白伸手推了推,木门竟“吱呀”一声开了,声音老旧又突兀。门后是一条长满青苔的小路,路面铺着青石板,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一片小小的草叶纹,细腻得像是工匠用指尖一点点雕出来的。“这是往第六片新叶的路。”江逾白翻开速写本,笔尖仿佛自动蘸满了草香,在纸上划出线条。纸上渐渐显出路尽头的景象:一座爬满常春藤的石亭,亭柱上挂着个布包,布面上绣着一片新叶,针脚细密而整齐。
两人顺着石板路往前走,路边的野草丛中,时不时有片干艾草悠悠飘起,像是有人在暗处轻轻挥手为他们引路。走到石亭时,布包突然从亭柱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夏栀弯腰捡起,手指慢慢解开布包,里面是一片带着露水的新叶——第六片新叶。叶肉里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她小心翼翼展开,纸条上写着八个字:“草引旧路,亭藏新音。”
纸条刚碰到《草木记》,第六片新叶便显出一个“亭”字,和之前的“始书香钟印草”连在一起,成了“始书香钟印草亭”。就在这时,钟楼的铜铃声悠然飘来,调子变得绵长而柔软,仿佛在追逐着“亭”字的尾音缓缓环绕。亭柱上的常春藤忽然晃动了一下,藤叶间露出一枚小巧的铜铃。铃身上刻着一片新叶,铃舌缠着一根银线,银线的另一端微微颤动,指向老槐树的方向。
“这是找第七片新叶的线索。”江逾白低声说着,脚步已经循着银线往老槐树走去。夏栀抱着《草木记》,紧随其后。老槐树下,石凳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瓶口插着一枝开得正盛的槐花,花枝间隐约躺着一片新叶——是第七片新叶。叶肉里的银线缠着一点槐花粉,轻轻一碰,便显出一个“槐”字,与之前的字连成一行:“始书香钟印草亭槐”。
江逾白的速写本翻动着,笔尖飞快划过纸面:石亭、青石板路、老槐树,画面连成一片,每处都飘着一片带着槐花香的新叶,像是无形的手在为故事添上新的一笔。夏栀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第七片新叶,指尖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颤动。她低头看向《草木记》,发现里面的几片新叶正随着铜铃声轻轻晃动,像是在等待下一片新叶,等待下一个字,等待这条旧路引出更多故事。
风拂过,带着槐花的香气和艾草的清香,塔顶的铜铃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鲜活而灵动,像是在低声诉说:“下一片新叶,就在旧路的尽头,等着用新的字,续上新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