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了。
宁王的头颅滚落在沈淮脚边,眼睛还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死在最信任的谋士手里。
沈淮握着染血的长枪,手指发僵。
萧景琰站在尸山血巅,银发被血黏在脸颊,笑得癫狂:"痛快吗?"他踩着宁王的残旗走来,"亲手杀了最后一个对你好的人。"
沈淮抬眸,眼底一片死寂:"陛下错了。"枪尖突然调转,直指萧景琰咽喉,"还剩您呢。"
萧景琰不躲不避,任由枪尖刺破皮肤:"来啊。"他抓住枪杆往前送,"让天下人都看看,清高如沈淮,最后也不过是个弑君的乱臣——"
沈淮猛地撤枪,暴怒地砸在地上:"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终于肯骂了?"萧景琰大笑,笑着笑着咳出血,"朕还以为……你永远只会摆那张死人脸。"
血从两人身上往下淌,分不清是谁的。
深夜,空荡荡的宫殿。
萧景琰摔了药碗,黑褐色的药汁溅在沈淮衣摆上,像干涸的血。
"喝啊!"沈淮掐着他下巴灌,"你不是最怕死吗?"
萧景琰一把掀翻他,喘息着靠在龙椅上:"朕死了……你怎么办?"他歪头笑,"没人恨你,没人折磨你……沈淮,你活不下去的。"
沈淮盯着他苍白如鬼的脸,忽然也笑了:"陛下真可怜。"他轻声道,"杀光所有人,最后连个真心哭丧的人都没有。"
萧景琰瞳孔骤缩。
"您知道先帝临终前说什么吗?"沈淮凑近他耳畔,"他说……'景琰,你永远得不到爱'。"
龙椅扶手被生生捏碎。萧景琰暴起掐住沈淮的脖子,却在对上他眼睛时怔住——那里面不是恨,而是比恨更可怕的……怜悯。
"滚!"萧景琰嘶吼着推开他,"朕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沈淮跌坐在台阶下,咳着笑出声:"陛下……其实我们早该一起下地狱。"
鸩酒是萧景琰亲手调的。
"怕吗?"他将金杯推给沈淮。
沈淮一饮而尽:"比活着容易。"
毒发作得很快。萧景琰蜷在龙椅上,看着沈淮嘴角溢出血线,忽然挣扎着爬过去,死死抱住他:"疼不疼?"他魔怔般擦着那些血,"你说话啊……"
沈淮用尽最后力气揪住他衣领:"萧景琰……"他笑得恶毒,"黄泉路上……我一定走慢点……好让你看着……我先投胎……"
"休想!"萧景琰一口咬在他肩上,像野兽标记猎物,"下辈子……朕还要找到你……"
血从七窍涌出。沈淮在剧痛中仰头,恍惚看见年少时的萧景琰——那个雪夜,他递来一块糖,笑着说:"阿淮,跟我回家。"
"骗子……"沈淮闭上眼睛。
萧景琰的呼吸越来越弱。他死死攥着沈淮的手,指甲抠进对方皮肉:"你……永远……别想逃……"
殿外大雪纷飞,盖住了所有的肮脏与疯狂。
他们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对方永世纠缠,却到死都紧握彼此的手。恨是刻进骨血的本能,爱是腐烂入髓的顽疾——而孤独,才是真正致命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