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放学铃声响起时，小泉洄正趴在桌上，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他没像周围同学那样立刻收拾书包，只是慢慢抬起头，指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一整天的课程对这具身体来说不算轻松，尤其是下午的体育课，他虽然照例申请了见习，在树荫下坐了整节课，却还是被偶尔吹来的风激得咳嗽了两声。世良真纯路过他座位时瞥了一眼，脚步顿了顿：“没事吧？脸看着比早上还白。”

“……没事，”小泉洄摇摇头，声音很轻，“可能有点累。”

“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小兰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感觉你好像不太舒服。”

“不用麻烦了，”他微微笑了笑，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园子在一旁已经把书包甩到肩上，大大咧咧地说：“也是，冲矢先生不是会来接你吗？有监护人在肯定没问题！小泉你也太幸福了吧，不像我们还得自己挤电车——”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世良真纯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世良朝小泉洄的方向偏了偏头，眼神示意园子少说两句，似乎是怕戳到他“父母早逝”的痛处。

小泉洄假装没看见她们的互动，慢慢将课本塞进书包。拉链拉动的声音很轻，他低着头，能感觉到世良真纯的视线还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点探究——这个假小子般的女生观察力意外敏锐，和她那两位侦探亲戚如出一辙。

“那我们先走啦，小泉同学明天见！”小兰笑着朝他挥手。

“明天见～”园子也跟着摆摆手，被世良半拉半拽地拖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只剩下他一个。小泉洄又坐了一会儿，等夕阳的金辉斜斜地爬上桌面，才缓缓站起身。书包不算重，但他拎在手里，还是觉得手臂有些发软。

走到校门口时，晚风带着凉意卷过来，他下意识地把校服外套的扣子又扣紧了一颗。抬眼望去，街角停着一辆熟悉的银色轿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冲矢昴正朝他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刚坐稳，冲矢昴递过来一瓶温热的牛奶：“今天感觉怎么样？早上出门时就觉得你脸色不太好。”

“还行。”小泉洄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瓶身，稍微放松了些。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前方的后视镜上——镜中映出冲矢昴平静的侧脸，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反射着夕阳的光，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这个人总是这样，温和得恰到好处，周到得挑不出错处，可越是这样，小泉洄越觉得像隔着一层雾。他知道冲矢昴的真实身份，知道他住进工藤家、接近柯南的目的，可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却像是真的在履行“监护人”的职责，这让他始终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系好安全带。”冲矢昴提醒道，发动了车子。

车子刚拐过街角，准备汇入车流时，冲矢昴忽然轻轻踩了刹车。小泉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人行道上，一个穿着蓝色西装校服的小男孩正背着书包往前走，旁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是毛利小五郎和阿笠博士。

是柯南。

小泉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看似普通的小男孩体内藏着怎样的灵魂。前世在屏幕上看了无数次的角色，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那种感觉很奇妙，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紧张。

柯南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辆车，抬头望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驾驶座的冲矢昴身上时，那双总是带着孩童天真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锐利的审视，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甚至还朝这边挥了挥手。

冲矢昴也朝他温和地点了点头，松开刹车，车子缓缓驶过他们身边。

“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吗？”小泉洄状似随意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瓶的边缘。他需要确认，冲矢昴是否知道柯南的身份——或者说，他是否在自己面前掩饰这一点。

“嗯，是阿笠博士家的孩子，叫江户川柯南，”冲矢昴的语气听不出异样，“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偶尔会来借本书。”

小泉洄“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知道冲矢昴在撒谎。以赤井秀一的洞察力，不可能没发现柯南的异常，更不可能仅仅把他当作“聪明的孩子”。他在隐瞒，就像自己也在隐瞒穿越的秘密和黑客的身份一样。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掠过的街景。小泉洄侧头看向窗外，柯南和阿笠博士的身影已经变得很小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仰着头和阿笠博士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讨论刚才这辆车和车里的人。

“刚才那孩子，好像在看你。”冲矢昴忽然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像是不经意间抛出的试探，“你们认识？”

小泉洄的心微微一紧，随即平静地回答：“不认识。可能是觉得……我脸色太差了吧。”

他垂下眼，避开冲矢昴可能投来的视线。这个借口很拙劣，但对一个“体弱多病”的高中生来说，似乎又合情合理。

冲矢昴没有再问，只是轻笑了一声：“别想太多，回去给你做些清淡的晚餐，好好休息。”

车子继续前行，汇入傍晚的车流。小泉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柯南望过来的眼神。

那不仅仅是审视，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冲矢昴的动向，也顺便……留意了自己这个坐在副驾驶的陌生人。

看来，在这个世界，想要完全置身事外，果然是不可能的。他和冲矢昴住在一起的事，已经被柯南注意到了。

而被柯南盯上，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小泉洄轻轻叹了口气，将没喝完的牛奶瓶放在杯架里。前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